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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衣便说起另一件事:“二姑娘的身子一直这样弱,是不是晚两年再上学的好?”
宁安华摇头:“贾先生是个聪明人,他来了大半年,对安硕极严,对玉儿倒不大限功课多寡。明年青儿五岁,开蒙也有两年了,正该上学好生读两年书。他看青儿身子也弱,自然也会松些的。”
檀衣笑道:“我就说,姑娘把二姑娘养女儿似的养了这么大,怎么忍心二姑娘上学受苦?”
宁安华笑道:“这话可不许告诉青儿!哦——想是檀袖有话和我说,怎么她不张口,却让你来试探我?快叫她来,我得好好问问她!”
东小院里的欢笑声似乎把这一方天地里的寒冷都驱散了。
到了巳正,各处的人都来回话办事,院子里人来人往,更显热闹。
但这份热闹被隔绝在了正院之外。
宁安华离开后,贾敏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时辰,却睁着眼睛没有半分睡意。
丫鬟们以为她睡了,和她同处一室,连呼吸声都不闻,生怕吵了她的清净。
所以,有人来了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屋子里突兀到让人皱眉。
但见到来的是谁,开门的丫鬟忙请她进来,又低声说:“姨娘,太太睡着呢。”
姨娘江氏点点头,才要往东屋去,卧房里又出来一个丫鬟,笑说:“果然是姨娘来了。太太请姨娘进去。”
从十岁起服侍了贾敏半辈子,江姨娘甚至比起自己更熟悉贾敏。进了门,她先倒一碗茶,放在贾敏床边几上,又拿了漱盂放在脚踏上,服侍贾敏漱了口,又倒一杯新茶,服侍贾敏喝了,才拿靠枕垫在床头,小心扶贾敏坐了起来。
贾敏道:“让她们做这些就罢了。”
江姨娘道:“有我,用不着她们。”
她端走漱盂,交给丫头们倒了,让人在外守着,又洗了手过来,斜着身子在床边坐了,问:“太太,表姑娘可答应了?”
贾敏笑道:“让你说着了,她没松口。”
江姨娘表情一凝,贾敏又道:“但不是没可能。”
看江姨娘松了眉头思索,贾敏笑问:“你猜中了不高兴,我说有可能,你又这个样。”
江姨娘哼了一声:“我不高兴,是哪有太太这样,人还没死呢,就琢磨起给丈夫娶新人的?可太太一向主意大,我知道我是劝不住,新太太是表姑娘,总比不知哪里来的人好。”
贾敏要说话,江姨娘赶在她之前说:“太太心里难受了?难受了就别想这事了,好好地养好了不好?后娘再尽心,到底也没有亲娘好啊。”
一只枯瘦苍白的手伸到了江姨娘面前。
贾敏笑道:“你看我这样,是还能好的?”
江姨娘怔了半日,握住这只手背过身,另一手捂面,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贾敏耐心等江姨娘哭完,努力递过去一张帕子。
江姨娘慢慢擦干了脸,说:“太太一病几个月,那两个又坐不住了。”
“太太定了主意选表姑娘,我也不多劝。”她看着贾敏憔悴不堪,瘦得快脱了形儿,却仍有几分年轻时无限风韵的面庞,“可人心难防,表姑娘现在好,谁知以后怎么样?不若留个后手,别叫表姑娘太顺遂了,也省得她将来得了意,就不把姐儿当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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