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就是太后也给郡主几分体面。在谢嘉仪看来,她怀疑太后这是把自己叫到跟前,待会儿众命妇贵女跪拜的时候,自己就跪在她脚边了。
谢嘉仪觉得自己真相了,她已经习惯了用最大的恶意揣摩寿康宫。果然她一到前面,柳嬷嬷就扯开嗓子宣布人到齐了,恭贺太后寿辰,这就是要正式给太后行跪拜大礼了。
屋子里所有命妇贵女们都恭恭敬敬、整整齐齐跪下给太后磕头。
这就显得依然还站着的坤仪郡主格外扎眼,格外让人心惊。
郡主今日穿的是玉色大袖袍服,整个人显得比平常素淡很多,但此时她就那样站在众多命妇贵女前面,如此自然,如此尊贵。
坤仪郡主,她居然,不跪太后!
大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连衣裙摩擦的声音都没了,所有人都一脸惊诧看向人前的郡主。就连张瑾瑜这个最是知道谢嘉仪多么任性大胆的,此时都一下子糊涂了:别说是郡主,就是公主此时也当给太后端端正正行跪拜礼。谢嘉仪就是再不愿意,也该明白这种场合不跪太后,等同犯上忤逆,她怎么敢!
已经准备好迎接所有人俯首,尤其是坤仪郡主跪伏在自己脚下的太后,此时看到谢嘉仪公然不跪自己,气血上涌,放置在凤椅雕花扶手上的手骤然握起:她竟然敢,竟然有人敢!
已经到了今日,竟然还敢有人藐视自己!
那么,她就要在今日杀猴给鸡看!她深深吸了口气,动了动手,柳嬷嬷立即喝道:“郡主大胆!此等场合,竟敢公然犯上!”
柳嬷嬷的喝问声在寂静的大殿里似乎有了回声,在外面寒暄应酬、只待太后出去就拜寿的外臣已经有人意识到内殿似乎有事发生,只是看陛下端坐其上,其他人也只是疑惑继而照常说话等待。
不过已经有人看向了前面站着的陆辰安,这种时候还能弄出动静的也就是坤仪郡主!毕竟其他内眷进宫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出一点差错,而这皇宫对于坤仪郡主来说简直跟自家一样。别说进建极殿内殿,就是皇极殿、乾清宫,先帝只有怕别人让郡主不自在的,就从没有让郡主避着别人的。
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郡主如果还是那样自在,恐怕陛下不说什么,太后那里就过不去。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先帝为了让坤仪郡主继续自在下去,居然留了遗诏。
只有徐士行知道坤仪郡主手里有遗诏,但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向先帝保证,必然会遵先帝留给郡主的遗诏。
内殿的太后先前一直矜持着的脸,此时简直已经控制不住地发青。
内务府多少绣娘这两个月来不眠不休赶工金线绣出来的金凤似乎都在隐隐发颤。
遗诏?什么遗诏?
她看到这些日子被磋磨着也不见求死,本来以为不过是想苟活着的下贱奴才喜公公,此时双手捧着金龙圣旨,躬身来到了内殿。
先帝去了半年,喜公公就像变了个人。当日意气风发的大公公,此时虽然为了今日换上了簇新的靛蓝色袍服,也显得衰老下去了。但他此时却格外亢奋,他还熬着活着,任由寿康宫磋磨着,就是为了等这一天,把先帝的遗诏颁下去,他倒要看看寿康宫人听到后的脸色。
完成了先帝爷最后的差事,喜公公手里捧着遗诏,怀里揣着鸩毒。他这辈子,多少荣华都见过,自然犯不着到了最后被人作践。
“先帝遗诏!”喜公公尖细的嗓音在错愕的众人前响起。
这次所有人都跪得更端正,连同凤椅上坐着的太后也被扶了下来,重新跪在了金砖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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