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近中天,夜色深沉,位于广安府庆州城的孙家大宅中。
年近中年身材有些发福的孙元伟身着孝服,面带哀切的坐在花厅中,一边与刚刚落座的张世山寒暄,一边暗暗打量双手合十阖目端坐的左章。
然而越是打量,孙元伟就越有些摸不准,只觉得左章虽然确有几分高僧的做派,可年龄却比他见过的那些所谓高僧的和尚年轻太多。
不过孙元伟对兼任僧会的张世山还是有着几分信任,再加上他也有自信对方不敢诓骗于他,便不动神色的继续暗暗打量左章。
“孙兄,你也莫要太过悲伤。”明知孙元伟暗中打量左章的张世山心中暗笑,做出似若未觉得模样温言宽慰道:“令兄有这一遭也是他的命数。
“如今人死灯灭,有你为他操办身后事,想必他也走得安心了。”
“话虽如此,可我……唉……”孙元伟闻言摇头掩面,作势抹去眼角的水光,表情沉重哀痛的拱手道:
“张兄弟,请务必将那害死我大哥的邪祟诛杀,让我大哥也能死得瞑目!”
“孙兄且放心!”张世山面带傲然的伸手向扮高僧状的左章一引,郑重说道:“这位就是我遍寻州府为你请来的高僧,智深大师!
“孙兄你别看智深大师年纪不大,可他自小便师从高僧修行,如今已苦修近二十载,佛法之精深实乃我生平仅见!
“而且智深大师不仅精通佛法,更是以弱冠之龄担任堂堂一寺的主持,说是得道高僧也绝对不为过!”
“我佛慈悲。”面对张世山的吹捧,左章适时颔首回礼自谦道:“佛法博大精深,贫僧不过领悟一二,万不敢言精通二字。
“至于这个主持……呵呵,也是贫僧侥幸得来,当不得张僧会这般盛赞。”
“智深主持何必自谦。”张世山面不改色的信口赞道:“正心寺建寺数百年,如今阖寺上下就以您修为最是精深!
“您做主持,寺中任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眼下您苦修二十年首次下山,恰逢孙兄家宅之中有邪祟作怪,还请智深大师援手相助,将那害人的邪祟就地诛灭!”
“好说。”暗叹张世山吹捧功力深不见底的左章微笑颔首,然后冲着表情哀痛的孙元伟点头致意道:
“孙施主,令兄近日身亡,贫僧恐那邪祟还藏身于贵府某处,还请带我去令兄生前的居所一观。”
此时孙元伟在张世山的吹捧和左章的装腔作势下,也感觉左章比那些自称高僧的和尚强了许多,便恭敬地点头答应一声,起身带着两人去往后宅。
过不多久,众人来到一处寂静的宅院外,因宅院内未曾燃点火烛,令如霜月色挥洒院中,显出几分清冷宁静的韵味。
“我大嫂如今正在正厅守灵,此时院中无人。”
月色下,隐隐显出几分紧张畏惧的孙元伟向身后几名亲随靠近了些许,舔了舔嘴唇冲左章与张世山拱手叹道:“唉,每每靠近这里,在下便总能回想起兄长的音容笑貌,心中总会痛楚难当不良于行。
“为了不给二位添乱,在下就不进去了,张兄弟与智深大师请自便。”
说罢,孙元伟也不等左章与张世山回应,着亲随将一串钥匙递给二人后,便似是身后有恶犬追撵一般快步溜走了。
“真是兄友弟恭手足情深呐……”左章掂量着手中的钥匙,看着消失在月色下的孙元伟一行,揶揄笑道:“张大哥,与他打交道,你可要小心着些了。”
“他可是开钱庄的,我哪敢大意。”张世山摇摇头嘿笑一声,转头透过宅院大门看向稍有些凌乱的院内,
“左小哥你看,想是那孙元伟兄长死后里面的人就都搬走了,且连个敢进去清扫的人也没有。”
“毕竟是能把人弄死的邪祟。”左章轻抚僧帽,整了整身上杏黄色素净僧衣,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木鱼,紧紧攥住木鱼尾端的握柄,仿若一个拎着榔头的莽汉一般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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