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穴山,劲风猎猎,日月摇光。
老祖的蝉纱道袍没入一面青镜中,激起阵阵涟漪,等到最后一束鸦翎逶迤而进,所有波澜消散不见。
先天神魔是元凤后裔,伴生涅槃,又称涅。
涅忍不住问,“无量,那魔心真进去你那里了?”
无量涅槃镜呸了一声,脾气很是火爆,它骂骂咧咧,“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不会就闭嘴!要不是你太孬,本爷爷至于沾染这一份烫手的因果吗!”想到始魔要在它镜中复生,甚至要从它的肚子里爬出来,它就浑身奓毛瘆得慌!
始魔仅是出世一天,劫身搅得大界风起云涌,万族苍生都被她戏耍了遍,跟这种蔫坏的家伙扯上关系,还有它的好果子吃?
若是道祖跟始魔结为连理,它还算是“高堂”呢!
折寿啊!
无量涅槃整个镜都不好了。
涅有些不服气,“那是老祖所请,你敢拒绝吗?”
洪荒道祖一体双魂,好似半圣半魔,天圣在救济苍生,情魔在为一人披荆斩棘,谁也不愿意遭遇那可怖的恶面,若不是他服软得快,而今尸首都不知变作几段了!
“孬就孬,讲什么——”
无量涅槃镜忽然僵硬,紧接着整面青镜一阵战栗摇晃,平静的湖水都像沸开了般,滚起了炙热的白泡。
涅:“?!”
这才多久,就应涅槃劫了?
不愧是老祖,办事儿就是雷霆万钧!
无量涅槃镜气急败坏,“这个小畜生!这个小畜生!老祖对她这般掏心掏肺,她怎么敢?!”
涅连忙追问,“怎么了?到底怎么了?老祖出了什么事儿?!”
涅槃劫,在于渡魔心,得无上妙果。
老祖就相当于一界接引者,克化恶瘴,洗净魔心,让她洗心革面,重新做神。
可这个小畜生是怎么做?
无量涅槃镜咬牙切齿谴责魔心,“老祖这一次轮回转化为奢比尸,收养了末劫下的两条青蛇,对她们悉心照料,日日宠爱,待她们宛如亲女,怕她们乱跑受伤,还不嫌麻烦戴在耳边,可谁知道这两条小蛇包藏祸心,趁着奢比尸出战天庭负伤,竟一蛇身后作捆,一蛇身前强夺!”
涅:“!!!”
此时,毒神祖巫奢比尸被囚困在天庭暗处,秀美人面又惊又怒,“般儿,弱儿,你们这是做什么?大战当前,我族危急,快放开为父!”
两蛇皆笑。
般儿说,“我姐妹从劫诞生,无父无母,未被哺育,哪来的父?”
弱儿说,“姐姐,你可说错了,那一日我们不是趁着王父熟睡,尝了滋味么?甚甜,也算是喂养我们一场。”
祖巫奢比尸恍惚记起,某日醒后,胸前尽是小蛇游行的痕迹,冰凉又黏。当时他以为小蛇玩心重,摔进了衣领,不轻不重训斥了她们几句,便抛在了脑后,哪里料想会有今日大祸!
身后那一条般儿小蛇伸出纤纤细手,捆住了奢比尸的胸膛,蛇信子也没有闲着,舔了一下奢比尸的耳朵。
这是一双毛扎扎的犬耳,宽而长的轮廓,栗血色的茸毛,它底部是坚而柔韧的,顶端却很软绵柔亮,平日里会垂下小半块软骨绒毛,显得温顺敦厚,正如她们的王父,虽面冷擅毒,却心肠极软,否则也不会收养她们这一对末劫之蛇。
可惜呀,王父是好心没好报,养出了她们这一对白眼儿蛇。
今日注定是逃脱不了她们姐妹魔掌。
“……呜。”
他耳尖登时敏感地抖动,面上的两道锯齿巫鬼纹也不安地紧闭。
她、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青碧小蛇挂在他耳边多时,早就知道这犬耳是王父的死穴,自然不吝赐教。
奢比尸躲闪不及,又被舔得正着,整具兽身都软绵绵地伏落,连淌过腰间的血丝,亦带着一种缠绵暧昧的余韵。身前弱儿小蛇嬉笑,“姐姐,你瞧,王父有反应了,不愧你我姐妹多日谋划,终于能痛快淋漓一场。”
“荒唐!当真是荒唐!”
奢比尸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双目喷出烈火,厉声叱喝,“你们若还有半分廉耻恩义,念及我多年照料,便快快住手,如此逆行倒施,折损道行,你们就不怕在劫中灰飞烟灭吗?!”
结果他的训斥,姐妹俩是半个字儿都没听进去,弱儿小蛇同姐姐窃窃私语,瓜分战利品。
“姐姐,我要前面的,行不行?”
姐姐也宠小的,“可以,别太过分,王父还伤着呢。”
弱儿小蛇便欢欢喜喜骑了过去,王父大腿长直,她肖想多时。
般儿小蛇也紧贴着奢比石的尾根。
姐妹俩同心一致地占有他。
奢比尸羞愤欲死,奈何他的用毒手段被理得透了,根本救不了场,只能眼睁睁任由宰杀。漫长的凌迟,犬耳时而直立绷紧,时而耷拉垂落,反复了好几次,茸毛短而严密,宛如一块鲜红色的小厚被,很快被泅湿透了,变得暗红湿润。
奢比尸死死忍住叫声,可一睁眼,两张面孔一模一样,紧贴着他腰侧左右,乱转的眼珠子不知道想着什么坏主意,他虽阴冷孤傲,行事也算磊落光明,哪里受得了这种羞辱与折磨,喉间一甜,生生晕了过去。
“这就晕过去了?”
般弱嘀咕着。
小师哥也太脆弱了吧。
她就吓他一吓,还没彻底上手呢!
玩个耳朵都能昏过去,唉,小师哥都不中用了!
仿佛察觉到镜外目光的注视,两张娇媚小蛇面孔同时转过去,她们软颊晕着红潮,眼尾蛇鳞闪烁,得意咧开一口尖尖的小白牙。
无量涅槃镜暴跳如雷。
“挑衅!她定在挑衅我!”
先天神魔拉住它。
“冷静!咱们不要上着魔心的当!老祖定有思量!”
无量涅槃镜只得忍气吞声,等着老祖的反击。
然而——
巫妖大祸进入尾声,东皇天庭被攻陷,巫地亦是四分五裂,祖巫们纷纷陨落,退出战场。
奢比尸没死。
他被双蛇藏起来了,从王父沦落成王夫。
无量涅槃镜照到的最后一面,就在藤花落国的金殿里,奢比尸赤发及踝,又披着裸背,满脸麻木坐在蛇床旁。
他头顶的天光若隐若现,尘埃如金粉飘落,双脚细细伶俜一束,缠着藤花的同时,环着两只青花细口小蛇镯,绿得幽深,轮到进食时刻,蛇镯灵活蠕动,昂起细小蛇头,又顺着他干净紧实的小腿蜿蜒而上,没入至深的暗处。
涅都傻了。
奢比尸,第八祖巫,洪荒大能,最尊崇的就是人面兽身的圣躯,但他竟然分出了两条白生生象征卑贱的人腿儿?
祖巫大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惨无人道的折磨?!
魔心邪性不改,第一次交易以失败告终。
无量涅槃镜:“……这就是你说的老祖的思量?”
先天神魔咽了口唾沫。
真难搞啊。
老祖行不行的啊?
涿鹿之野,日月无光,赤地千里。
蚩尤兵败之际,他不可置信望着旱神女魃身边的妹妹,痛苦低吼,“为什么,索哥,为什么你要背叛九黎,甚至背叛我?!”
他请风伯雨师,除了索哥,从未告知任何一族!
九黎蚩尤有八十一个兄弟,俱是魔神般的厉害角色,他们铜头铁额,骁勇善战,轩辕部极为忌惮。其中他们最疼惜的,就是年纪最小的索哥,她轻轻细细,面白如素,却是一张锋利的薄纸妖,随风而飘,无论是哪位哥哥触摸她,都会割得鲜血淋漓,久而久之,哥哥们习惯跟她保持距离。
唯有大兄蚩尤,不惧利刃所伤,知晓小索哥最怕雷声,便展开裘衣,把她携裹进自己的胸膛。
兄妹俩同吃同睡,也远胜旁人亲热。
若是旁人背叛他,蚩尤还略有几分释然,他被奉为主兵之神,生来就主冷血杀伐,被怨恨,被憎恶,被背叛,皆是理所当然,可他却没料到,最后执刀捅入他胸口的,竟然是他最心爱的索哥!
女魃开口,“大皇蚩尤,你看清楚,她是我轩辕族的神女姑姑,绝非你等血脉。”
大兄蚩尤双目淌血,怒极生寒,“原是如此……我的索哥,早被你害了吧!你个杂种!你怎么敢!小杂种你怎么啊!!!”
他四角六臂凶猛挣扎,身上锁链愈发收紧,绞入根根血筋里,狰狞可怕又令人生畏。
他恨不得生吃了索哥。
女魃皱眉,正要施法,被小姑姑阻止。
“你带应龙先回,我卸他尸身!”
女魃犹豫片刻,嘱咐道,“小姑姑,困兽犹斗,你切莫离他太近,不若等蚩尤渴死,再摘他头颅,方是万全之策!”
小姑姑嘴角微翘,似笑非笑,“放心,就算近身,大兄也杀不了我,他最疼我的了。”
女魃欲言又止。
小姑姑改头换面,去九黎部落混了几年,真把自己当蚩尤的胞妹了?她暗道,就算是疼,那也是之前,没听见蚩尤方才骂姑姑是小杂种吗?大皇蚩尤穷凶极恶,小姑姑又身份暴露,他不剥皮抽筋都是轻的!
小姑姑地位超然,女魃身为帝女,也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召集一番就退出了战场。
她撤离的时候,尤其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小姑姑抬起一只裸足,踩在了大皇蚩尤黑漆漆的胸膛,还往下放,使劲压了压。
大皇蚩尤勃然变色,粗硬青黑六臂将锁链撞得铿锵作响,他嘶哑呵斥,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女魃莫名同情。
“小杂种,你信不信我砍了你的臭脚!!!”
大皇蚩尤怒喝不已。
小姑姑竟笑嘻嘻,她踮起了脚,双手抓住一对锋利染血的长牛角,亲了亲大皇蚩尤乌暗的薄唇,“我不信,都是大兄给我洗的脚,你舍得砍?”
女魃:“……?!”
大皇蚩尤:“???!!!”
她想干什么?
等等她在干什么?!
大皇蚩尤身躯高直伟岸,却长了一张格外清峻秀美的少年面孔,嘴唇也窄窄一条缝儿,姣美细巧,颜色微润,与他磅礴杀戮的身影形成鲜明的反差。利刃般的雪白短发荡在肩颈,左胸一侧则是缀着一条银环长辫子。
极致的漆黑与雪白,撞出一种动人心魄的艳烈。
般弱抓完了前头那一对粗壮弯曲能顶破肠肚的犄角,又去抓他弯向里头的纤细小角。
大皇蚩尤悚然一惊,呼吸发紧,腔调都变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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