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的目光微微浮动,思绪一闪而过。
那日看她昏迷不醒,如待宰羔羊般被人置于芒刃下,他想也未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决定。
他的理由很明确。他不能牺牲她。要论原因,似乎要追溯到他们初遇之时。追溯到他听见她的呼救,鬼使神差地跑出院子,将她救下的时候。
他既然救了她,就断没有让她再次送命的道理。
裴渊收回思绪,平静地说:“他与我确实曾有渊源,他视我如兄长,不过已是过往,没想到竟然重逢。”他站起身来,在屋里踱了两步。“不过,纵然被劫持的不是他,我也无意枉顾他人性命,河西百姓及将士们之所以全心全意信赖我等,正是因我等从不轻贱任何一条人命。爱民如子,方可护国安民,否则又与匪寇夷狄何异?”
谢攸宁拱手称“是”。
裴渊少有同他吐露心事。旁人都说齐王治下法度严明,铁面无私。而谢攸宁却知道,这位兄长最有血性,只是他心中的挣扎从不表露,也少有同他人诉说。
在那个抉择的时候,在奔赴玉门关的漫漫长路上,九兄心中的痛苦必定不亚于他。
“九兄悔吗?”谢攸宁问。
裴渊兴许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怔了怔,随即轻轻摇头:“不悔。”
夜里,晚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与裴渊相见时的情形,重重复复地在脑海里浮现,一遍一遍,仿佛谁在孜孜不倦地描画。
晚云心烦意乱,用被子蒙住脑袋,企图让自己不再去想。
可才闭上眼睛,心里却又浮现起了裴渊冷冰冰的脸……
睁开眼睛,屋顶黑洞洞的。
你在期待什么?心里那个声音又在问她,他说不定恼极了你,这你早该知道的。你一直念着他,他难道就会念着你么?他可是皇帝的儿子,有许多许多大事等着他去做。你们当年认识也不过短短一两个月,他凭什么要拿你当亲人……
是啊,凭什么?
晚云怔怔望着上方,有些失神。
忽然,她听见有人在敲门,黑夜里,尤其清晰。
“谁?”晚云忙道。
“我。”
似乎是裴渊的声音。
晚云愣了愣,片刻,连忙披衣起身。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确实是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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