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济堂的好处还不仅如此。堂中几位大主事通常兼任各地商会会长,关系灵活,触手很长,通过仁济堂的关系去采买任意物资,价格更低,质优量大,于官府而言省心省力。主事们通常都被都督府、刺史府奉为座上宾,在当地很有威望。
方主事的外甥?陈汝明打量着张冼,垂眸浅笑。跟老方拉关系,怎么能少得了他户曹呢?
他点点头:“方主事的人自然是信得过的。想我昨夜走的晚,见书斋还有人挑灯,便过去看,只余他一人勤勉誊抄,是个好苗子。我也不欲辱没,就是……”他鸡贼地笑了笑,“若医药一门誊抄完,还是将人借我户曹一用,毕竟府尹那边今日还来催不是?”
府尹两字咬得尤其清晰。
老狐狸。
张冼往书斋去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很,心里头早把陈汝明骂了十万八千遍。
再过天,他功曹完事,就让阿晚去帮夫人写帖子。年后家中大朗将娶妻,家里大小事务还需个识字的人帮忙,他早把阿晚的活计安排到了年后,一切都计算井井有条……如今不幸被陈汝明横插一脚,张冼心里头跟压了块石头似的。
张冼负手走入书斋,学生们顿时噤声,假做奋笔疾书的模样。张冼不是博士,不好训斥什么。只在角落寻到了少年的踪影。
直楞窗透着些许天光,隐隐约约投在少年白皙的脸上。
他素来安静,不与周遭多语。张冼原本以为他生性腼腆,后来发现却不是。他专注时是极专注,心无旁骛地抄上一整日也不成问题。不做事时,待人接物不卑不亢,礼数周全,有超脱同龄人的沉稳。
这时,阿晚不知看到什么,掩嘴轻笑。
“笑什么?”张冼撩袍落座在一旁。
阿晚赶紧敛了笑意,正身做礼。
张冼道不必拘束,探头看向阿晚手上的卷宗。
只见那是一个药方,上面记录着府尹曾于孟夏染风寒,从府库中取朴消、牡丹、当归、大黄、桃仁、厚朴、桔梗、人参、赤芍、茯苓、桂心、甘草、牛膝、橘皮、父子、?虫、水蛭等十七味药材。
张冼看卷上字并无错漏,问:“怎么了?”
“字没问题。”阿晚讪讪,“只是此方名为‘久不产三十者方’,是妇人用的……”
张冼明白过来,忍不住噗嗤一笑,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此事不难解。府尹杜襄子嗣困难是公开的秘密,偶尔中饱私囊、给自家夫人补补身子也不是问题。只是用风寒的名义开妇人方,未必太猥琐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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