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她满眼皆是惊惧惶恐,言语之中,却没有试图躲避。
“那要……怎么才够。”
张铎看着她的眼睛:“朕说过杀秦放,你听到了是不是。”
席银点了点头。“是……”
“为了什么杀他,你清楚吗?”
“嗯。为了取粮,也为了逼魏丛山向你献粮。”
“这些粮草供应什么地方。”
“供应……供应荆州,给赵将军的。”
“所以,这是什么事。”
“是……军政之要。”
她说着说着,嘴唇颤抖起来。
“抖什么!”
“我……”
“今日辰时,秦放私逃出洛阳,谁走漏的风声?如果是江沁,朕即可杀了他。”
“不!不!不是江大人。是……是我……是我,我在长公主府说错了话……”
“既然如此,你该受什么样的处置。”
外面响起一道凌厉的鞭响,与此同时,听狱吏喝道:“不准惊扰陛下!”
那哭泣的女人孱声道:“陛下……陛下……在什么地方……”
说着,摸索着扑到牢门前。“陛下,放我出去吧,求求您了,妾一定,好好的服侍您啊……”
张铎连头也没有回,“杖毙。”
席银浑身一颤。他却压根没有因为要杖毙一个女人而分神。
“分寸呢?”一声直逼她的面门,伴随着牢门外杖毙女人的声音,令席银胆破心寒。她突然想起了一年多以前,清谈居的矮梅下,他把她吊起来鞭打,那种不施一丝怜悯,只为刑讯出时话的冷酷如今也分毫未改。
所以,他现在为什么没有对自己动手呢?
席银想着,悄悄地望向张铎的手,他的手放在膝上,虽没有握紧,却指洁发白。
“朕问你分寸呢?身为宫人,在朕身边行走的分寸呢?”
他赫然提高了声音,唤出了她的名字:“ 席银,你是不是也想像她一样。”
“不是,不是……我不知道会这样……我……我在哥哥面前,说了一句秦放活不长,我以为哥哥是不会在意的。可是……哥哥……”
张铎留了很大一段空白的时间,给这个濒于混乱边沿的女人。
席银捏紧张了袖口,渐渐地觉得无地自容。
外面的被杖打的女人,慢慢没有生息了,只剩下某些似血一般的东西,淅沥淅沥地滴出声。
“席银。”
他唤出她的名字。
席银张了张嘴,却应不出声来。
“外面死的,不过是一个无用的女人而已,百姓不会动荡,外族也不会有异动。可江州与荆州,在你和朕说话的这么些时候,已经不知道了结多少人命。军粮匮乏,将领的妻妾都可以杀而食之。若江州兵败,无论是不是因为军粮匮乏所至,朕都要论赵谦的罪,你在你兄长面前的一句失言,能杀多少人?你说个数,给朕听听。”
席银听完着一席话,拼命地纠缠着手指。
张铎的话,她都能听懂了,拜他所赐,她到底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明白,看人杀一只鸡,就觉得是生杀大事的姑娘了。可人一旦懂得多了,就会有更大恐惧,更大的悲哀,更要命的负罪感,和愧疚心。她被这一席话,说得天灵震颤,如受凌迟。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愧对赵将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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