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手,将脑袋拧正,视线中已经多了双一尘不染、精致光洁到发亮的男士皮鞋。
“令嘉。”那陌生的发音方式吐出她的名字,低沉明朗,有种带着笑意般的揶揄。
“你是在找这个?”
令嘉定在原地不敢动了,一方面她本能想迅速从这个令人尴尬的姿势中解脱,可另一方面她更害怕抬头直面现实。
有谁能告诉她,那位笨手笨脚的笨蛋秘书,到底哪来的天赋,怎么能踢这么远这么准!
直接把耳机飞踢到对面谈判对手的桌子底下去???
令嘉一辈子没有面对过这样窘迫的局面。
只是两秒钟,她硬着头皮站起来,带着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的镇定,取回男人掌心的东西。
“感谢您物归原主。”
傅承致重新把手插回裤兜里,风度翩翩微笑,“举手之劳。”
令嘉不知道为什么,直觉他笑容中露出的白牙,像是深海中寻找食物的鲨鱼獠牙。
她的直觉没有出错,因为下一秒,傅承致便话锋一转,“但宝恒,这算是……众目睽睽下,光明正大弄虚作假吗?”
他像是猫鼠游戏中胜券在握的捕食者,在享用美餐前进行最后肆意恶劣的玩弄。
果然,傅承致还是听到了耳机里的内容。
令嘉意识中空白一片,她最后的侥幸坍塌,心沉入湖底,水压袭来,每个毛孔都在战栗。
“商业合作建立在彼此履行诚信义务的基础上,同理,人生不管考试还是游戏,作弊的一方都将直接失去竞争资格被踢出场外。这样简单的契约通则,我想宝恒不会不懂,是什么让贵公司坚持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他压低的音量只有彼此能听清,每一句都像砸在她脑仁上。
这一瞬,令嘉的视线短暂模糊又聚焦,落在那些绝望又疲惫靠椅背休息的宝恒员工身上,手僵得几乎快要发颤。
不可以、不可以让事情停在这无可挽回的一步。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令嘉的咽喉动了动,在傅承致转身离去前,本能已经代替大脑作出抉择。
她颤着的指尖,迅速抓紧了他的手腕——
“为什么?”
“您为什么要把耳机还给我?”
她固执坚持要得到答案,“如果绘真希望宝恒在清算协议上签字,你大可以把耳机留下来,我将哑口无言在您对面坐到会议结束。”
她的手冷得像冰块。
傅承致的脑子停转了0001秒,反思他刚刚怎么会想喝冰咖啡呢。
僵持的沉默让人心跳如擂鼓。
令嘉明明心虚得都要钻到地里去,还要鼓起勇气虚张声势。
她可以放弃,可以为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自尊心不管不顾,可这既不是考试也不是游戏,她身后的这座大厦,在她撒手之后,会真的塌掉。
最后试一次,哪怕失败了,转头出了会议室她就忘记这里的一切窘迫直面现实的痛苦,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您的想法可以左右绘真的决策吧?”她的指甲掐紧掌心,大着胆子往下问。
这一次,傅承致终于动了,他偏头好奇,“你凭什么肯定?”
“主导谈判的ceo,每次做决定之前,都会先看你的表情。”
跟前两次不同,令嘉今天化了妆,也许为了配搭西装,唇色是干枯玫瑰的深红。
她方才刚才慌忙起身时,头发落了一丝搭在鼻尖,挺翘的弧度像极了一种可爱的小动物。
她澄澈漂亮的大眼睛,有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雾气弥漫,含着慌张恐惧,还写满——
求你、求你、求你。
这一次,傅承致终于真切地笑起来,连眼角都带入了上翘的弧度。
谈话主导权重新回到他手中,“做个交易吧,令嘉。”
他从旁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摊开腿松弛而随意地后靠。
“倘使我令你如愿,你能回报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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