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林场的工人,四十岁那年,某次晚上巡林时不慎跌落河里。虽然侥幸爬上岸,但零下十几度的低温冻坏了左腿。肌肉萎缩,行动无碍,却不能出大力气。
没到退休年龄,便只能病休,每个月80元的退休金,连自己吃饭都维持不住,更别说照顾家里。
赵鹏的母亲张亚丽是位普通的农村妇女,慈祥善良温柔,但是没什么本事,就只会种地。
赵鹏有个姐姐,有个弟弟。
这听起来这是一个苦尽甘来的故事。
其实……不是。
1998年刚过春节,赵鹏的母亲被赵鹏的亲叔叔用铁锹铲伤脸,医生说还差5毫米就会切断动脉,那将无力回天。因为赵鹏大伯父在市公安局工作,所以引发一连串的纠纷,导致赵鹏的姥姥家几乎和赵鹏家断绝关系。
而父亲这边,也是成了众叔伯的众矢之的。
赵鹏母亲治病掏光了家里所有积蓄,又外借了一万多元,是父亲在村上挨家挨户去求人,最后才勉强凑齐手术费。
赵鹏那时正在读初三,被家中琐事困扰,不得不退学,事情解决后再重新回到学校,学习却一落千丈。稳稳省重点的成绩,退步到勉强上课本校的高中。
高中成绩也不如意,高考只读个大专。
总之,生活就是狗屁倒灶,一地鸡毛。
……
骑着二八大杠回到回到家门口,天都快黑了。
赵鹏家门前有个大坑,坑里种满了树。他在坑边停下来,看着家的方向,久久挪不开步子。
昏黄色天空下,家里的土墙,木门,厨房透气口露出的微弱灯光,显得那么不真实。
就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雾。
赵鹏知道这时候父亲还没回家,他这段时间在工地上筛沙子。由于腿不方便,他做不了力气活,只能求爷爷告奶奶到处找人,在镇上一处工地找到活干。早上7点到晚上7点,一天16元。
尽管不怎么出大力气,但每晚回来父亲的腿还是几乎僵化,需要用凳子垫起来揉半天才能动。他左腿肌肉萎缩越来越严重,瘦得还没有别人手臂粗。
前世每当揉腿的时候,父亲就会骂赵鹏,一个大小伙子啥事都干不了,也不知道帮家里,看看村里谁家孩子不是早早在外打工,书念那么多有什么用。
但第二天却依然拖着病腿去干活。
赵鹏小时候很恨父亲,觉得他不该将自己的无能宣泄在孩子身上,孩子又没错。然而当成年后,再回想当时的事情,方知父亲真的很难。
妻子重病在床,三个孩子上学,自己又是个三级残疾,而且还没有土地。吃都吃不饱,孩子还要上学。
这是多么沉重的负担,压在任何人身上都受不了,他只是埋怨几句,又如何呢!
生活就是这样,只有经历过更大的苦难,才能化解原来的小苦难,而只有自己走过一段路途,才能懂父辈走过时的艰难。
幸好,他有了重新走一次的机会。
那就好好走吧。
不求经天纬地,只愿生活事事称心如意。
“妈,开门,我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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