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钰盛回到病房门口,此时,姜淑芝已经平静下来,她也转头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对上。
就这样互相对视了半晌,梁钰盛说:“地址。”
姜淑芝唇角微微扬了扬,说:“归根结底,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你说不说!”
她瞥他一眼,“给我纸笔。”
梁钰盛让人拿了纸笔过来,姜淑芝写下了地址,写完以后,便直接丢在了地上。
梁钰盛看她一眼,弯身捡了起来,“你最好不要耍花样!”
“我就算耍花样,你能拿我怎么样?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什么可以威胁我的?别对我呼呼喝喝,你还没这个资格。还有,别在我眼前装好人,是人是鬼,可逃不出我这双眼。”
梁钰盛懒得理她,得到地址就走了。
他也没顾上傅踽行,当天就坐飞机去了杭城,梁钰康就在杭城下面的一个小县城里,隐姓埋名了,怪不得他一直都找不到。
……
傅踽行第一时间到达医院。
冲进病房的时候,新生儿科的专家医生正在给林宛白讲孩子的情况。
他这么火急火燎的冲进来,大家都吓了一跳,几双眼睛全落在他的身上,定定看着他。
他喘着气,目光凌厉,扫了他们一眼,而后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医生被他的气势怔住,当下二话没说就出去了。
蓉姨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出去。
林宛白皱了眉,瞥了他一眼,说:“你做什么?”
傅踽行盯着她,不知道在看什么,似是要一眼看透她的心,林宛白不喜欢这样的眼神,便转开了头,说:“你无缘无故发什么神经,医生在跟我讲孩子的事儿,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孩子,但孩子是我的,我是他妈妈,我有权利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除了他们,还有谁来过?”
“还有谁?”林宛白嗤笑,“请问你允许别人来看我么?你说这话,可真有意思。”
他又盯着她看了一会,见她神色无异,略微松了一口气,转头去外面把医生和蓉姨都叫了回来,自己出去了。
林宛白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感觉他整个人笼了一层阴影。
即便他此时看起来与平时无二。
傅踽行去了这一层的公共卫生间,站在门内抽烟,洗手池镜子里照着他的身影,他余光瞥见,眉头微的皱起来,左右扫了一圈,拿了旁边的清洁工具,将镜面砸的粉碎。
有细碎的玻璃飞溅出来,在他脸颊上划出细小的伤口。
镜子被砸的很碎,碎到不能够完整照出人样,他才停手。
呼吸格外的粗重,头发都有些乱了,有人过来上厕所,看到这副场面,吓的立刻逃走,并告知了这一层的护士长。
傅踽行踩在碎玻璃上,重新掏了一根烟,缓慢抽起来,扯松了领带,解开了衬衣前两颗扣子,顺手脱下了西装外套,随意的丢在洗手池上。
他踩着碎玻璃,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发出咔咔的响声。
护士长带了保安过来看了一下情况,见着他的样子,也没敢靠近,但也认出来这是谁,想了想还是没去招惹,在门口放了一块维修的牌子,就带着保安走了。
傅踽行抽完一整包烟,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回病房之前,他站在窗口吹了一会风,把身上的烟味散掉一点,这才回去。
新生儿科的医生已经走了。
林宛白在闭目休息。
蓉姨则在旁边看母婴的书,她照顾小婴儿不在行,而且随时时代的进步,现在和以前很不一样,她也要与时俱进,等小宝宝出来,她得亲自养着。
所以要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多补充一点知识。
蓉姨听到动静,一抬眼,就注意到了傅踽行脸上的血痕,她惊了一下,“少爷,你的脸怎么了?”
林宛白闻言,下意识的睁开眼去看。
正好,傅踽行已经走到她跟前,距离正好能让她看清楚他的脸,眼睛附近有一条长长的血痕,像是被什么划伤的。
她惯性想要出口的关切,到嘴边,立刻被她吃了回去,看了一眼之后,又把眼睛闭上了。
傅踽行没有理会蓉姨的询问,只看着林宛白,问:“孩子怎么样?”
林宛白不答。
沉默半晌,还是蓉姨破了僵局,替林宛白回答,“孩子很顽强,情况有所好转,生的几率很大。”
傅踽行没看她,“蓉姨你出去。”
蓉姨有些犹豫,看傅踽行现在的样子,她真怕自己出去以后会出什么事儿,可她不想出去也得出去。
犹豫再三,她说:“少爷,小白现在需要好好养着,刚做了大手术,不可以再伤着了。”
说完这句话,她看了傅踽行一眼这就出去了。
关门的声音落在林宛白的耳朵里,她的心一下子提了下来。
她能感觉到傅踽行身上散出来的阴戾,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心底深处一丝惧意。
下一秒,傅踽行的手掌覆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的将她的手指掰开,手心贴住手心。
林宛白还是被迫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在两人的手上,而后看向他。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很软,像一头受了重伤的狼,死前的挣扎。
她抿了唇,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一直以来,她就看不得他露出任何受伤的神色,像是习惯了一样,一旦看到他不好,心里就会发酸不舒服,想要给他最大的关切去温暖他。
可现在,她不想再这样做。
他的心是捂不热的,也不需要她去捂热。
她企图缩回手,被他紧紧捏住,不肯松手。
他说:“你跟我说说话吧,说什么都可以。”
林宛白看他一眼,忍住不说。
可傅踽行似乎耐心有限,他手上的力道更重,表情也更冷了几分,“说话。”
林宛白吃痛,眉头皱了起来,咬着唇,就是不说。
“我让你说话!”
“啊——”她感觉自己的手骨都要被他捏碎了。
她的呼声,如一道强心剂一样,让傅踽行清醒了一半,手上的力道立刻松了些,立刻道歉,“对不起。”
“你有病么?!”
他眼神恍惚了一瞬,立刻否认,“没有。”
林宛白:“那你发什么神经?无缘无故你要说什么?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你想听我骂你?”
“骂也行。”
瞧着他这个样子,林宛白有气都发不出来,她哼了声,说:“医生要我多休息,要我保持好的心情,我不想做对我自己身体不好事儿。你想说话,你自己说个够,别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儿。”
他低下头,把额头抵在她的手背上,默了一会之后,挑起话题,“孩子怎么样?”
林宛白本不想说,可还是开了口,“蓉姨不是说了么?他很坚强,一关一关的挺过来了,存货的机率变高了。”
“你准备给他取什么名字?”
“我打算让他跟我姓林。”
“好。叫什么?”
林宛白还没想好,名字多余一个人来说很重要,是可以影响一生的事儿,所以她觉得应该要慎重一点。起码得要排个八字,算个命什么的。
傅踽行等了一会,抬起头,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就这么巴巴看着她。
此时的他又像个特别乖顺的小狼狗,一双眼睛特别的亮,笑着说:“还没想好?”
迷惑,这是迷魂汤!
林宛白转开视线,说:“没有。”
“慢慢想,不着急。”
林宛白默了一会,余光偷偷瞥他一眼,总是能触碰到他灼灼的眼神,他几乎就没有转开过视线,一直看着她。林宛白有些不自在,说:“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想看。”
“我不想让你看。”
“那你想让谁看?”
这句话出口,语气怎么听都有点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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