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一名考官忽然尖着嗓子叫喊了起来:“好啊!看不出你这学生面相老实,竟然私藏夹带!”
“定然是见着苏大人来了,心中慌乱将舞弊的小抄随手扔出来了!”
“来人,将这无信小人拉出去!”
李宿宸看着苏仲暄,他只是眯着眼睛看着纸条上的内容,并未发声。
“几位大人,学生并没有做任何私藏夹带之事,这小抄虽然落在学生的号屋之前,却并不能确定就是学生的。
学生敢问大人,这小抄的内容是什么。”
李宿宸的声音平稳,如朗月清风。
苏仲暄侧目,见这少年五官出众,气质如透玉般高雅,不禁向前走了两步。
他低下头来,发觉这少年并不似其他考生正在策答,而是在写策论,更加觉得有趣。
随手取过他的考卷,发觉纸上的自己灵隽潇洒。
所谓字如其人,苏仲暄心道这少年心胸必然广阔,顿生好感。
“小抄中的是《治水通略》。”
苏仲暄回答道。
不过一个动作,以及苏仲暄目光里对那三名考官一闪而过的不屑,李宿宸猜想苏仲暄定不是那种唯利是图之辈。
他不在乎能否在乡试中脱颖而出,他只是不想自己因为舞弊而被驱出考场,自己的名誉被毁不说,还会令李明义一生抬不起头来。
“学生正在写的策论与治水无关。
而《治水通略》学生倒背如流,无需小抄。”
“哦?
你真能倒背如流?”
苏仲暄的眼底涌起一抹笑意。
一位考官上前,挡在李宿宸面前道:“苏大人,莫要听他胡言!小抄就落在他的号屋之下,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是啊!人呢!怎么还不来!赶紧将这扰乱考场辜负皇上期望的无耻之徒驱出考场!”
三位考官迫不及待,只想由李宿宸背了这黑锅解决了此事。
“哼!本官又说要驱他出考场吗?”
苏仲暄眉梢一扬,三名考官顿时不说话了。
“你们看看他策论上的字迹,再看看这小抄上的字迹,是一样的吗?”
“这……小抄不一定是他被人所誊写,还有可能是别人替他写好的。
苏大人,您可别被他给骗了!”
“我苏仲暄为官五年,骗人的苏某见得多了,到底谁在骗,谁说了实话,苏某心中有数。”
苏仲暄看向李宿宸,“既然你说《治水通略》你倒背如流,本官就来考一考你。
不过倒背就不用了,本官说上一句,你若能接下一句,就说明你对《治水通略》了解极深。
既然记得滚瓜烂熟,自然不会多此一举誊写这样的小抄。
三位大人,有意见吗?”
苏仲暄之言在情在理,三位考官自然点头。
他们就不信,李宿宸还真能将足足五册的《治水通略》背下来。
“你听好了,‘血脉之藏于身体,如江涛汹涌。
’”
“水之在沟,气之于躯,实则一也。
川谷导气,水土演替。
天成而聚于高,归于下,疏于川谷,以脉导气,通也……”
李宿宸十分流畅地背出了其后几百字,看得三个考官都愣住了。
苏仲暄扯了扯唇角,又问了两段,李宿宸均对答如流。
“三位大人,你们真觉得这张小抄是这学生的?”
苏仲暄话音刚落,三位考官赶紧摇头,“自然不是!”
“既然胸有成竹,还要小抄做什么,哈哈……”
“那这小抄是哪里来的?”
苏仲暄目光顿时严厉百倍,压迫着三名考官抬不起头来,“三位大人,所有进入考院的学生都要被仔细检查。
可苏某却在考院见到了两次这样的徇私夹带的物证,三位大人,你们真的细查了考生吗?”
“这……自然是细查了的。
只是百密一疏……百密一疏……”
三名考官额上的冷汗几乎要落下来了,神情极为尴尬。
苏仲暄向李宿宸点了点,示意他坐下继续答卷。
然后他又转向身旁的郎官道:“陈大人,想来这里的考生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人数又有不少,三位巡考官只怕力有不逮,就请你留下来协助他们吧。
苏某还有其他考院要去看一看。”
三位考官一听见苏仲暄要离去了,心中大石终于落下。
再听见他将自己的心腹留下,便知道放进来那些准备舞弊的考生只怕都过不了关了。
有句话说得好,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些塞银票给他们的考生大多背景不凡,如今被苏仲暄搅了局,收了的银两也得吐出来了。
苏仲暄离去之时,低声嘱咐陈郎官道:“你替我看住那位叫做李宿宸的考生。
定要让他稳稳妥妥地考完,见得他的考卷被封存入库才可离去。”
“下官明白,大人放心。”
苏仲暄有一种预感,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一朝得势必大有作为。
他年纪轻轻,出身并非朝廷勋贵,正是圣上需要的人才。
待到苏仲暄离去,李宿宸平复下自己的心绪,继续答卷。
因为有陈郎官在,三个巡考官只得端起架子巡视考院。
按照乡试的规定,每隔一个时辰就该给考生添送热水,三餐更加不得怠慢。
当李宿宸看见热腾腾的晚饭时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就在李宿宸正在号屋中日夜答卷时,苏府中的二公子很是郁闷。
不为其他,今日他早早结束了与几个狐朋狗友的聚会,回到家中却发觉林氏竟然不在屋中。
苏流月觉得奇了怪了,这林氏除了看看书还是看看书,这会儿是去哪了?
苏流月本想拽了人问问,可又觉得自己以前对林氏冷淡,现在忽然计较起人家的行踪来,实在没有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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