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小心地瞅了她半晌,见她是认真的,才松了口气,便往养真身边凑了凑,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当然不是那么想的,听说那件事后,我心里其实还是挺高兴的,毕竟我知道三殿下喜欢她,以后要是到了殿下身边,殿下只喜欢她去……岂不冷落了我?我、我虽知道不能幸灾乐祸,可心里还是……”
程红玉吐舌,又小声道:“只不过我怕若说出我真心所想的……你会笑我不够贤良,心存嫉妒什么的。”
养真听了这句,忖度片刻:“以前我也如你这样的想法,可是现在我的想法有些不同了。”
“啊?”
养真说道:“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自然想跟他长相厮守,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如同鸳鸯双飞一样,你哪里看见过一对鸳鸯的旁边还多出一只鸳鸯来的?”
程红玉闻所未闻,睁大双眼看了养真半晌,才诧异问道:“你、你怎么突然间会这样想?”
如今的社会风气虽然不算太过严苛,但是三妻四妾历来有之,身为正妻若是容不得丈夫纳妾,便是不贤良,甚至还会给冠以“嫉妒”之名。
程红玉出身大族,更是知道这个道理。
而对养真来说,以前在“梦中”的她,当然也跟程红玉一样。
且她那时候还是太子妃,既然是太子,将来的皇帝,自然是三宫六院少不了,所以养真一早就是如此想法,一定要“贤德”,一定不能“嫉妒”。
可现在……在面对赵芳敬的时候,心中却实在想象不出他去对第二个女子这样深情蜜意的样子。
稍微一想就觉着受不了。
面对程红玉骇然的眼神,养真一笑,说道:“大概是我突然间悟了吧。”
也许先前的她心里有太多的责任,太多的忌惮,再加上对于赵曦知未必是真心喜欢,只是当他是自己的“夫君”般对待,所以想要恪尽“太子妃”的职守而已。
然而这一回……她可以信赖赵芳敬,可以把一切交给他,可以享受他的宠爱。
不用肩负着太多,也不用忌惮太多。
她只想要全心全意地喜欢十三叔,也得他全心全意地喜欢着自己。
程红玉呆呆地看了养真半晌,终于也闷闷地说道:“你说的其实有道理,自古以来鸳鸯都是一对对儿的,又哪里会多出一只鸳或者多出一只鸯呢?可是这些话,我们也只有私底下说说罢了。”
程红玉颇为惆怅,内心认为不管是自己还是养真,这辈子只怕不会如“鸳鸯”一般的好命了。
何况如今赵曦知人在宁王那边,惊险重重,一时更闷上心头。
养真见她怅然,便叫杏儿去取了自己新做的红枣山药糕送给她吃,程红玉吃了两块,心情有所好转,又笑道:“剩下的给我带了出宫去可好?”
养真说道:“又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就这么好吃?”
程红玉道:“不瞒你说,我不是自己吃,带回去给老太太,之前因为三殿下陷落宁王那边的事,老太太又担心跟三殿下一块儿的晋臣,最近有些吃不下饭,你这个又滑又软又香甜,倒是可以给老太太尝尝,且她最喜欢你做的东西,兴许会爱吃。”
养真闻言,忙叫把剩下的都给她好生包裹了。程红玉这才起身告退。
程红玉前脚才走,赵芳敬便到了。
彼时养真正因为跟程红玉那一番话触动心境,在博山炉旁边坐着出神。
加上赵芳敬没有叫小太监禀报,所以她竟没有察觉人靠前了。
直到嗅到他身上独一无二的淡香,才蓦地回首。
对上他深邃的星眸,养真惊愕:“十三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赵芳敬见她要起身,便轻轻地摁着她的肩膀又叫她重新坐下,因说道:“我才来,你倒是在出什么神?”
养真把心事压下,说道:“红玉姐姐方才来过,才送了她去了。”
赵芳敬在她对面落座,笑道:“原来是她,我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一眼。”
养真说道:“姐姐是进宫探望皇后娘娘的。顺道来看看我。”
赵芳敬心头一动:“你是不是觉着在这里闷?要不要我跟皇上说说,接你出去?”
“不用!”养真忙道。
她回答的有些急促,赵芳敬意外:“怎么了?我还以为你是想出去呢,你可知道钱家那两个小家伙去王府打听了你多少次?”
赵芳敬如今正忙的不可开交,自己在宫中还安稳些,若是出去,岂非平添他的负担?
这些话养真却并不告诉赵芳敬,只问道:“仲春跟丽月?他们、他们可还好吗?”
“还不错,两个人越发的能干了,把汇丰楼经营的井井有条。除此之外,另外还有一件好事。”赵芳敬笑吟吟地看着她。
“什么好事?”养真忙问。
赵芳敬道:“是薛典要回来了,这会儿大概……已经在半路了。”
“薛叔叔?!”养真惊喜,“薛叔叔的身子养好了吗?”
“虽不算痊愈,也大有起色,”赵芳敬道,“你可算放心了吧。”
养真眼中湿润,重重地点点头。
赵芳敬不愿她难过,嗅了嗅,问道:“什么东西有些甜甜的?”
养真定神,跟着嗅了嗅,笑道:“是不是红枣山药的味道?”
“啊……是了。”赵芳敬恍然大悟,又问,“你又做了点心?”
“虽是才做的,可惜十三叔这次吃不成了。”养真便把程红玉将点心带了去一节说了。
赵芳敬笑道:“好啊,你的手艺果然是人人喜欢的,我自然得让着孙老夫人的。且你先前做的那梅花酥跟栗子饼,我吃着都甚好,难为你了。”
之前养真做的点心,也常叫了杏儿送去内阁,经由青鸟送给赵芳敬。
养真低头一笑,说道:“我不过是随手做了打发时间的罢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了这个,又想起一件:“十三叔你稍微等一等。”
赵芳敬不知为何,却见养真回身跑向内殿,掀起自己的枕头,在枕头底下摸了一样东西出来。
“又拿的什么?”赵芳敬好奇地笑问。
养真脸上微红,双手抬高,手中却捏着一样东西,赵芳敬细看,却见竟是个精致的香囊。
他诧异地看着,伸手接了过来,低头打量,却见香囊上绣着一朵如意云头,说实话针线不算上乘,甚至透着几分朴拙。
赵芳敬笑道:“你做的?”
养真红着脸说道:“我看她们都会做,闲着无事的时候就也做了这个,十三叔你要是嫌弃,那我……”
“谁嫌弃了?谁又敢嫌弃?”赵芳敬握着那香囊,“养真做的东西自然都是世间难得,我珍爱还来不及呢。”
养真的脸上透出了喜欢的光芒:“是、是吗?那你闻闻这香味怎么样?可和你的心意?”
赵芳敬早就嗅到一股幽幽冷香,隐隐地还有恰到好处的清甜,此刻便举高了在鼻端一嗅,越发的沁人心脾了。
“这是什么香?”他觉着有些熟悉的冷香,可一时又想不到。
养真说道:“是梅花跟莲蕊调的香做的香饼。”
“梅花跟莲蕊也能调出香来?怪道这个味儿从没有闻过,又是清新又是香甜,又是自个儿做的?”赵芳敬又惊又喜地问。
养真道:“我照着书上做的,觉着很适合十三叔,你既然喜欢,也是我没有白做一场。”
赵芳敬情不自禁在香囊上轻轻地亲了口,笑意在眼中漾开:“知道惦记十三叔了?”
养真道:“我一直都惦记着呀,只是不曾说出来罢了。”
赵芳敬笑道:“心里惦记自然是好的,不过以后见了我,若是也能像是上次一样说‘我很想你’,我自然越发高兴。”
他所指的当然是在西疆城头的那一幕。养真脸上的红重了几分:“我才不呢。”
“为什么不,难道不想十三叔高兴?”
“总是挂在嘴里说,我岂不是成了巧言令色阿谀奉承的人了。”
“别人如此自然是巧言令色阿谀奉承,若养真如此……”赵芳敬把那香囊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又握住养真的手道:“便是甜言蜜语,叫人喜欢。”
养真的脸上滚热,想把手抽回来,赵芳敬却并不松开,养真咳了声:“你、你是不是该走了?听说你忙的很。”
赵芳敬看着她羞赧的脸色,轻声道:“再忙也有陪养真的时间。”
养真闻言却正色道:“十三叔,我听说现在朝廷一应大小的事情都交由你在处置,你做事的时候可要专心,千万不要走神,毕竟那都是正经大事,一点儿也错不得的。”
赵芳敬见她一本正经的,便捏了捏她的鼻头:“知道了,真是个教先生。”
养真忍笑,突然又问:“对了,说来我差点忘了……不知道三殿下怎么样了?”
赵芳敬虽知道她问赵曦知如何只是人之常情,可看着她为赵曦知担忧,心里却仍有点别扭:“我先前跟皇上说了,他给宁王拘押在营中,并没有性命之忧。”
“唉!”养真叹气。
“你叹什么?”
养真皱眉抱怨道:“当初他要去的时候,我就觉着不妥,他却一心一意的一定要去,如今果然吧?怎么也改不了这个一意孤行的执拗性子。”
赵芳敬听着她的口吻仿佛亲昵,眼神微沉,终于淡淡地说道:“各人自然有个人的命数,各人应走的路,你难道要替他做了主?你自然也左右不了他的心意。”
养真立刻察觉他好像不太高兴,当下道:“是啊,他笨笨的,总叫人不太放心。哪里比得上十三叔,经天纬地无所不能的。”
赵芳敬本来不悦,闻言却差点笑起来,当下将养真揽入怀中,在她额头上轻轻地亲了口:“真的吗?”
养真才要将他推开,不料赵芳敬久不见她,又极心悦她的懂事乖觉,亲了一下后竟无法餍足,当下又向着养真的唇上亲了下去。
养真躲闪不及,才欲退后,已经给他拥入怀中去了。
偏就在这时候,殿外有小太监扬声道:“皇后娘娘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 紧锣密鼓地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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