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很轻。
周衍卿听不真切,只听到惩罚二字,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笑说:“他没空。”
话音未落,雷声再度传来,声音很响,仿佛真的触怒了神灵,这一道雷声是在回应周衍卿的没空。程旬旬缩了缩身子,便没再多话。
那是那个深夜最后一阵雷声,随后便只剩下沙沙的雨声了,逐渐两人的呼吸声都趋于了平稳,深浅不一,程旬旬就这样缩在他的怀中,睡的十分安稳。
清晨,天空依旧灰蒙蒙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两人睡过了头,窦兰英他们用完早餐还不见这两人,程旬旬也就算了,毕竟有孕在身,想多睡一会也没什么,再者天气凉,她带的衣服又不够,待在房间里更好,等八点多让清嫂送点早餐进去就行了。可这周衍卿是怎么回事,周家的儿子想来严于律己,即便在寺院的日子清闲,也不该这么没规矩。
窦兰英在善堂又坐了一会,还不见人来,便站了起来,对清嫂说:“走,跟我去看看。”
净虚劝说了两句,窦兰英对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坚持,也是听不进去,随即就同清嫂一块去了周衍卿的房间。先是扣了两下门,等了一会见没什么反应,她又拍了两下,说:“老五,我进来了啊。”
里面的人还来不及阻止,窦兰英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结果这一进去,老太太差一点气的吐血,清嫂虽然也是吓到了,但第一时间还是回身关上了房门,立在了门口,防止别人推门而入。
情急之中,程旬旬套错了衣服,不管不顾把周衍卿的衣服套在了身上,等发现过来,要脱下来重穿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推门进来了,她的衣服撩了一半,听到动静立刻又拉了下去,坐在床上背对着大门口的方向,一个劲的用头发遮住自己的脸。
周衍卿这会坐在床沿,裤子已经穿好了,光着上半身,被老太太看到,自然是有几分尴尬的。
“你们……你们两个……”窦兰英抖着手,指了指他们两个,气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们真是要气死我!这是什么地方,没分寸吗!啊!更何况旬旬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你说你……”
老太太一甩袖子,也是说不下去了。深吸了几口气,闭了闭眼睛,这才沉住气,说:“给我把衣服穿好,再出来给我个解释!”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出去,同清嫂一块出了门,出去的时候,就听到窦兰英吩咐她去旬旬的房间拿一套整洁的衣服过来。
程旬旬用双手捂着脸颊,耳朵红的都要滴出血来了,周衍卿看到自己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简直像是套在小孩身上一样,显得特别大,看她一副小媳妇的样子,莫名觉得好笑,起身从自己的行李箱内,拿出了一件衣服套上,一边穿衣服,一边提醒说:“下次别乱打雷了。”
程旬旬整个人一顿,稍稍侧头,露出了一只眼睛,眼中满是怨怼,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不过周衍卿此时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并不计较。
清嫂进来送衣服的时候,看他们的眼神里都带着笑,那笑意弄的程旬旬满心的不好意思,脸颊一红再红,跟熟透的苹果似得。
二十分钟之后,房门打开,两人整整齐齐的出现在了老太太面前,窦兰英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两个一眼,冷声说:“跟我过来!”
他们走后,清嫂就进去帮他们整理了一下床铺。
窦兰英带着他们两个到了禁室,一个罚跪,一个罚抄,两个隔着一块屏风。这禁室是罚寺院内违规的小僧的,窦兰英专门请净虚带他们过去,丑事不可说,到了禁室窦兰英便找了个借口将净虚支开了。
三人进屋,窦兰英关上了门,她坐在椅子上,沉着一张脸,冷厉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扫来扫去。沉默了片刻,就拿起了桌上的书,冲着周衍卿砸了过去,压低声音说:“就这么忍不住?才几天而已,啊?再忍两天能死,是不是?”
书本砸在周衍卿的身上,他纹丝不动的站着,也不说话。程旬旬侧目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双手交织在一块,放在身前,沉默着没有说话。心里却挣扎的很,其实会这样,有一部分也是她的问题,如果当时她决绝的走出房间,也许就没有这样的事儿了。
可是她没有,她也没有反抗。
“这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啊!这点克制能力都没有,你的规矩呢?精虫上脑,就这么不管不顾了!我看你是真的想气死我,真真是气死我了!给我在这儿面壁,里屋跪着去。”说着,她又将目光落在了程旬旬的身上,深吸了一口气,稍稍缓和了语气,说:“你是女孩子,面皮薄,我就不说你什么了。相信你也是个懂事,知道分寸的孩子,在这里好好静思己过吧。”
说罢,窦兰英就站了起来,大步的出了禁室,并关上了门。
大门关上,程旬旬才转头看了周衍卿一眼,抿着唇也不说话,主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对不起吧,觉得对自己不好,毕竟这事儿她比较被动,错不在她。可又觉得好像跟自己有点关系,内心有点纠结,纠结了半天,出口却成了责怪,“都是你。”
周衍卿心情还不错,哼笑了一声,说:“对,都是我,我怕打雷。”
‘打雷’两个字一出口,程旬旬一张脸刷的一下红了,连带着耳根子也红透了,梗着脖子,嘟嘴说:“你……”
这‘你’了半天,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来,脸倒是涨得通红。周衍卿就这么看着她,目光在她的耳朵上扫了几眼,唇角一挑,伸出一根手指拨弄了一下她的耳朵。
程旬旬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猛地往后一靠,抬手迅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一脸警惕的看着他,说:“你干嘛?”
“像兔子。”他说完,就走到屏风后面去了。
程旬旬鼓起了脸颊,被他碰过的耳朵,这会正滋滋烧着,很热也很痒,特别难受。程旬旬用力的搓了两下,才转身走到了桌子前,坐了下来。先是发了一会呆,然后才开始研墨,研了半天,才开始提笔抄《心经》。
只是这次,她再也无法静心了,脸上的温度倒是退下去了,可两只耳朵依旧红红的。她抄几句就停一会,目光不自觉的会往屏风那边看过去,想看看周衍卿在做什么。本来字就写的难看,这样分心,字就更丑了,歪歪扭扭的,大小不一。
脑子里时不时会闪现昨晚的画面,程旬旬懊恼的要死,敲了两下脑袋,就拿着经书念,跟小和尚念经似得。
念着念着,旁边就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笑,禁室很安静,程旬旬本就竖着耳朵在听屏风那头的声音,即便笑声很轻,程旬旬也听的清清楚楚,她啪的将书本放在桌子上,说:“笑什么笑。”
“静心抄书的人,不该是心无旁骛的吗?看样子,你是时时刻刻在关注我啊。”周衍卿似笑非笑的说。
他们这样隔着屏风都被他戳中心思,程旬旬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憋了半天,只说:“别吵。”
“好,我不吵。”他今天难得的听话,而且是听话的不得了,不吵就真的不吵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可越是这样,程旬旬这心里就更是按捺不住,特想知道他在做什么,真的老老实实的跪在佛像前忏悔吗?程旬旬抄了一会,就忍不住转头,盯着屏风看,一直看了很久,“你在干什么啊?”
这话一出口,程旬旬就被自己给吓了一跳,她竟然就这样无意识的问出了口,她一下捂住了嘴巴,不等那边的周衍卿回答,就自言自语的说:“那什么我没问你啊,我在问我自己。”
那头的人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程旬旬等了半天,一颗心从嗓子眼渐渐的落下来,然后沉到了肚子里。随后她就开始认认真真抄经书了,慢慢的便心无旁骛起来,全神贯注到,禁室的门被打开她也没有察觉。
一直到有人将午餐放在她的面前,她才回过神来,一抬头竟看到了净虚含笑的脸。程旬旬顿了一下,报以一笑,见他亲自送饭过来,昨晚他们还做了那种大不敬的事儿,多少是有些不好意思,低了头,说:“谢谢净虚师傅。”
净虚笑了笑,就去了屏风那头,同周衍卿聊了几句,两人听起来关系还不错。净虚叹息,说:“原本今天有空想跟你对弈一局,谁知道你却关了禁室,老太太执拗非关你们两个一天不可,我也没法子。”
周衍卿从地上起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说:“我来这里本就是受罚,老太太还算心疼我,今天才关我禁室,本来这七天,我天天都得待在禁室里,算不错了,就关一天。”
净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有些话也不必说白了,就冲老太太那生气的样子,多多少少总能猜到他们是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他虽是个出家人,但在这世间游历,也并非懵懂无知,该知道的也都知道。
净虚坐了一会就出去了,两人在禁室待了一整天,中间隔着屏风,井水不犯河水。程旬旬抄了数页的宣纸,耳根子渐渐恢复了正常,心境也终于恢复如初,平淡无波。
吃过晚餐,夜色渐深,窦兰英才推门进来,看他们两个表现不错,这才顺了气,让他们各自回房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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