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缨的视线从她们面无情绪的脸上一一扫过,只觉得心中仿若沉沉压着一团阴云,天光都昏暗下来。
她缓步行到食案边,目光落到那些她小时候饿肚子时,殷切渴盼的菜肴上,心中却是一派平静,连一丝波澜也无。
有宫婢上前来仔细为她布菜,晨风徐徐吹着,身后披散的乌发随之扬起,云缨侧眸看向那将她禁锢的深红高墙,余光倏然注意到天穹上北归的群雁,在碧空上扑扇羽翅,很快只留下小小的黑点。
她无甚滋味地吃着嘴里的食物,忽听旁边的宫女道:“姑娘今日不用去御书房了,陛下去军营巡视了。”
闻言,云缨握着筷箸的手微微收紧,眼睫轻轻颤了颤。想要逃离这里的想法,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强烈,直达顶端。
不动声色地用完早膳,她照常把自己关进屋里,没人察觉有什么不对,都继续做自己手里的事。
日头逐渐高涨,阳光普照大地。
军营远在城郊,裴忱一去一回,至少要到晚间才能抵达皇宫。
但其实他并不是去军营,让宫婢这么说只是想给阿缨一个惊喜。
西边小国派来使臣,说是意外捕捉到一只仙鹿,以表心意,将它赠予大齐。
那仙鹿通体洁白晶莹,脾性温和,宛如天山上的一捧白雪,不染一尘,纯净到无一丝瑕疵。
使臣还说,它的皮毛可以做成世间最漂亮的皮裙,鹿角经过加工后也可以制成最精致的饰品。除此外,仙鹿福泽深厚,也可以把它好生供养,保大齐万年长盛不衰。
他的说辞裴忱并不感兴趣,只是忽然想到阿缨近来心绪不佳,加之他错过了她的十六岁生辰,她又向来喜爱这些温驯可爱的动物,遂准备送给她。
护送仙鹿的队伍落在后头,要过繁琐的关卡,裴忱今日亲自前去,一是为了确认仙鹿外表的确如使臣所说那般美好,二是要确保它不会伤人。
同时也是为了……
裴忱微微侧目,视线隔空投向皇宫的方向,漆黑冷淡的凤眸晦暗不明。
皇宫。
前几日云缨已经把要带的东西装进包袱,藏在了密道出口处,因此她回到屋里后,并没有再收拾东西。
等到用午膳时,她才从屋里出去,叫来一个宫婢,轻声吩咐道:“让御膳房准备一盘桂花糕送过来,我一会儿要去看嬷嬷。”
周嬷嬷以前最喜欢吃桂花糕,可惜很少能吃到。
宫婢没什么疑问,很快领命离开。
慢吞吞用完膳,桂花糕也做好送过来了。
云缨从宫婢手里接过食盒,制止了她们跟过来的动作,“周嬷嬷不喜人多,且我也想安安静静地陪她一会儿,你们就别跟过来了。”
她的语气温和却坚决,让这群宫婢们一时犹疑不决。
“我去祭奠故人,你们也要寸步不离地守着?”
没人想去那阴森地儿沾染上死人的晦气,但又不敢违抗陛下的指令。
云缨看到她们有些松动的神色,继续道:“我会在裴忱回宫前回来。”
听到她直呼陛下姓名,这些宫人心里都是一惊,旋即想起她在陛下心里的特殊地位。
大宫女微微上前,温顺妥协的话语中藏着不易察觉的警戒:“姑娘最好早些回来,别叫我们担心。”
云缨随意地颔首,随后提起食盒,在众目睽睽之下,步伐平稳地离开小院。
周嬷嬷埋葬的地方是个清幽僻静的林子,温暖的阳光被繁茂的枝桠遮挡住,只几缕从缝隙间钻过,在泥地上投射出斑驳光影。
云缨停在一棵挺拔舒展的大树下,把食盒轻轻放下,一阵清风徐来,仿佛在轻轻抚摸她的脸庞。
连日来低沉的心绪也稍稍缓解,她在柔和的微风中,轻轻莞起唇角,眼角却隐隐折射着晶莹泪光。
林子不远处就是密道口,此刻午时应该不会有太多人值守,但云缨到达那里时,看着阒无一人的密道口,仍是微微一愣,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也用不上了。
进入狭窄昏暗的密道之中,一路畅通无阻。
直到顺利拿到藏在葱郁灌丛里的小包袱时,她心里隐约感觉有什么不对,但她实在太想离开了,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
再次呼吸到宫外的空气,云缨只觉所有的一切都明朗起来了,她抑着心中止不住的兴奋,眼眸弯弯地快步往街市行去。
到车马行时,她远远就看见好几匹矫健的骏马,于是笑着找到这里的老板,与他道明了来意。
谁知,那老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些都是几日前就有人预定了的。”
云缨闻言懊恼地咬唇,余光又瞥见一旁的小马驹,不死心地问:“那它呢?”
老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随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是我儿要骑着玩的,姑娘,我这里真没有多余的了,你去别家问问吧。”
无奈之下,云缨只好放弃,转而去别的车马行。
然而,不知是不是老天爷都在与她作对,云缨几乎跑遍了全京城的车马行,都没有一家愿意租售,即便是她主动提高价钱,也仍是被拒绝。
天色渐暗,阴云密布,瞧着似乎是要下雨了。
先前出宫的兴奋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云缨拖动沉重的步伐,心中布满了恐慌。
她不敢住大客栈,只能去寻了个偏僻陈旧的小客栈,暂且住一晚。
是夜,云缨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安抚着自己慌乱不安的心情,努力理清思绪。
她这两条小短腿哪也去不了,若是明日还找不到车马,陆路行不通,便只能改走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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