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不耐烦,打开了信封。
在飞光殿身居高位的人,没几个是下民出身,谢炎也不是。
但他虽然不是下民,却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他自称是世家公子,出自上城区的焦氏一族。但实际上,他的生母只是焦氏次子养的外室,妓女而已,无名无分,没进过焦宅的大门,生下他没几年就病死了。
谢炎被带回父家,却没有认祖归宗的资格,他随母姓,同焦宅里的下人们混作一堆,艰难地长大,后来机缘巧合进了飞光殿,人近中年,混出些名堂,才得到父家的认可。
但依旧没能认祖归宗。
——因为三大世家是末代皇室的后裔,皇室虽已覆灭,他们却不肯放下昔日荣光,将颜面和血统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谢炎这个妓女的儿子,哪配得上姓焦?
而谢炎如今的处境,也正如他尴尬的出身。
他夹在上城区和下城区之间,往上走高攀不着,往下走又不甘堕落。偏偏他的全部势力都在下面,即便心不甘情不愿,他也只能和下城区绑在一条船上。
上头还给他治了个罪,叫他地头蛇,想方设法地找他麻烦,生怕他叛变。
上回殿主派来的“钦差大臣”被他打发去阴间之后,这回又来了一个龙左使,这位左使年纪轻轻,冷面寡言,看着还不如上一个命硬,能在他手下挨过几刀?
谢炎怀揣几分轻蔑,扫了那信纸一眼。
纸上两行字,第一行写:龙荧,年二十又一,殿主亲信,内门状元,深浅难测。
第二行写:疑似下民,无亲无友,喜恶不显,贪好不明,传言有“瘾”,或可利用。
“……”
谢炎眉头一皱,有点惊讶:“内门状元?”
心腹道:“属下也深感意外,内门如刀山火海,每四年进一批死士,都竖着进,横着出,如养蛊一般,十年才出一状元……”
“难怪他升得快,凭空出现似的。”
谢炎放下信纸,一脸肃穆地站了起来。他在军中穿轻甲,轻易不脱,一因疑神疑鬼,防刺杀,二因他是个半甲人,力大如牛,穿甲如穿单衣,不觉得累。
所谓半甲人,顾名思义,身体一半是人肉人骨,一半是甲片机械。
谢炎的颈椎与四肢骨节曾被人抽出,那些脆弱的人骨不堪重用,丢掉之后,用一套金属骨头代替,他便“脱胎换骨”了,成了能以一当十,当百,甚至当千的半甲战士。
他的身体也因此“返老还童”,唯有脸上的皱纹能透露出真实年纪。
谢炎习惯性地扭了一下脖子,金属颈椎发出“咔咔”两声脆响,跪在他面前的心腹抬头望他,眼中露出崇拜艳羡之色,这种无声的恭维令谢大统领对自己半甲人的身份更加骄傲。
他冷笑了声,对龙荧是不屑的:“内门状元又如何?毛头小子罢了,我怕他不成?”
心腹连声称是。
谢炎道:“他不是有瘾吗?安神水那种给贱民喝的玩意儿,不够打发龙左使。你去我的私库,把上个月那批新药取出来,找个由头,孝敬给左使大人,先试试他的态度。”
“是!”心腹得令退出,关上了门。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