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山见是溶溶,顿时大喜过望,忙放下柴火站起来,“妹妹回来了?她们昨日累坏了,还睡着呢!”
昨儿秦医正给薛老太太治病,一家子忙到深夜才睡,是以这会儿竟都还睡着。薛小山是起得最早的,见众人都没醒,就去厨房给大家伙熬粥。
溶溶并无责怪之意,“无事,我只是问问。祖母的情况如何了?秦医……那位大夫怎么说的?”
“昨儿那大夫为祖母施针,从她头顶上放出来好多血,足足半碗,后来又替祖母上药,让我们每三个时辰换一帖药,换足五帖才行。祖母……那伤口看着仍是吓人,不过昨天夜里睡得比平日安稳多了。早上还醒了一次,说要喝水。”
“祖母能开口说话了?”溶溶惊喜道。
“能说几句,但还不利索。溶溶,你吃饭了没有?粥已经好了,我给你盛一碗。”
“不用了二哥,”溶溶道,“你先吃吧,我进去看看祖母。”
说完,溶溶就往正屋那边去了。房门虚掩着,溶溶轻轻推开,正好可以看见躺在榻上的祖母。溶溶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生怕扰了祖母的清梦。
祖母果真睡得安详。
刚到京城的时候,祖母虽然也是闭着眼睛,可那时候的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痛苦地扭曲着,如今疾病已去,脸庞顿时舒展开来。
没事就好了。
溶溶伸手握了握祖母的手,感受到她手掌上的老茧和温暖,安心地舒了口气,重新往院子里去。
“二哥,要不要做些什么菜佐粥?我来帮你做。”
薛小山会生火会做饭,但他做出来的饭菜谈不上可口,填饱肚子而已。吃过溶溶做过的菜以后,他也不想吃自己做的东西了。
溶溶翻了翻菜篮子,发现剩下的菜都是前几天的。
“这些菜都焉儿了,不能再吃。我出去买菜吧。”
薛小山见溶溶提着菜篮就要出门,一时情急脱口问道:“溶溶,你今日能留在家里?”
“不能的,我只是出来一会儿,但买菜的时间还是有的。”
薛小山忙蹲下身把灶膛里的柴火拨出来一些,让里头的火瞬间微弱下来,这才站起身把熬粥的锅盖上。
“我同你一起去。”
溶溶见他执意要去,遂点了头。
菜市离梧桐巷不远,出了巷子再穿两条小巷就到了。叶子菜都是当天买最新鲜,因此溶溶只捡了两把今日能吃完的菜,另外买了不放得时间久一点的,比如茄子、蘑菇、山芋,买完了菜,又割了一斤猪肉、买了一只鸡、十只鸡蛋。
薛小山拿出来的背篓被溶溶装得满满当当。
“妹妹,买的太多了吧?”
“不多,”溶溶道,“祖母这回吃了大苦头,得好好补一补身子才行,每日的鸡汤千万不能断,往后你出来买菜,也得像我这样买。”
薛小山面露为难,“这个吃法……只怕……”
“怕什么?银子不够?”溶溶从身上拿出荷包,也不点选,直接塞给薛小山。
薛小山急忙去挡,正好抓住了溶溶的手。
两人俱是愣了愣,薛小山立即把手拿开。两人虽说是兄妹,却是生疏得很,从没有过什么亲密行为。溶溶自己倒还没什么,薛小山的脸已经红的跟猪肝似的。
“哥哥放心,如今我有了差事,真不缺这点银子的。”溶溶主动说话缓解尴尬。
“妹妹……你……你不会为了祖母给别人做小吧?”薛小山终于忍不住把一直埋在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对不起,妹妹,昨日其实我就想问的,只是那时候祖母病危,我实在是……”
“哥哥放心,我不是给人做小,不过给祖母请大夫的事我欠了别人人情,别人帮了我许多忙,我得先还了人情才行。”
“妹妹,我知道我无用,也不是你亲兄弟,没资格管你,可是……便是家里再难,你也不能委屈了自己。”薛小山从前不怎么管薛溶溶的事,但薛大成在乡里,经常四处得意洋洋的宣扬,说自家妹子长得美,很快就要在侯府做姨娘了。薛小山那时候管不了,却全都听进了耳朵里。如今祖母病得这样重,妹妹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个神医,一下就将祖母起死回生。其实他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妹妹为了请神医救祖母,又重新卖身给了侯府。
薛小山虽然是个农夫,却也是个男人。别人帮了妹妹这么大的忙,定然是冲着妹妹的美色而来。薛小山固然想保住祖母的性命,但要妹妹去卖身,实在是一种煎熬。
昨日虽忙了一夜,但躺在榻上时,他始终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罢了,哥哥,今日我只同你说,你且安心,到时候帮我同祖母说说,省得她老人家也瞎想。”溶溶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朝她这边张望,便放低了声音道,“我在侯府做事的时候,无意间结识了东宫的皇孙殿下,他不知为何很喜欢我,因此一直关照着我。如今我去东宫做他的起居宫女,也是我想报他的恩。”
“起居宫女?”
见薛小山面露讶异,溶溶解释道:“皇孙殿下今年四岁。”
“四岁?”得知这个消息后,薛小山的神情果然一下就轻松了,“竟是如此,倒真是咱们家的福分。”
“若是祖母问起,二哥就说我在帮大户人家带孩子就是。”
“好的,我知道了。”薛小山说着,伸手搂了一下背篓,但他运气不好,一下就扎在了竹篾子上,顿时疼地“嘶”了一声。
“二哥,你没事吧。”溶溶问。
薛小山倒不是觉得很疼,抬起手发现虎口那里被竹篾子割破了,正冒着血。溶溶忙拿了帕子去捂他的伤口。
“溶溶,不必劳烦你,我自己来就好。”薛小山拿着帕子自己捂着手。因他长得高一些,他把手抬起来就正好看到他的手腕内侧有一个红色的疤痕。
溶溶一时看呆了。
说是疤痕其实又不是完全的疤痕,形状非常规则像一个圆形,只是在那圆形里横七竖八地多了许多划痕,但那些划痕都并未超出那个圆。
薛小山忙把手放下来,“吓到你了吗?”
溶溶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这个刀疤有点古怪,怎么正好划成了一个圆。”
“祖母说是我小时候顽皮,自己拿着刀划着玩的,所以才划成了这个模样。”
“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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