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先前只卖我家一家的粮,我只是到面粉厂外打听了一下,他家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粮,我家粮食不多,就把粮食卖了。后来我想有这个机会,就想到了咱自家乡亲们。咱们哪家没有存粮呢,况要你们大老远的从老家过来,一路大车小辆的辛苦,我就寻思,起码得瞧瞧他面粉厂的规模,才好给家里去信。我就寻了几个在面粉厂里干活儿的,想找他们问问,当时他们以为我是别的厂派去的细作,不怀好意还是怎么滴,我当时就恼了,吓唬他们说,我有十万斤粮要卖,打听一下怎么了?吹了个牛,把他们厂里的人吓着了,正赶上潘东家在厂子里,可不就见着了。”
褚韶华说的轻描淡写,但亦可见她性子机变,绝非常人能比。不然,她一介小小妇人,就敢过去打听人家工厂的规模,叫人家厂子里的人拿住,竟能反将一军见着潘东家。听着简单,却不是寻常本领。小邵东家道,“我得再敬少奶奶一杯。”
“小东家就别打趣我了。”褚韶华也是个爱说笑的,道,“咱们该多敬敬小邵东家,我说件事,大家肯定都不知道,小东家可是咱们县的洋进士,去年刚回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留洋回来的,县里怕也只有小东家这一个洋进士。”
大家一听,纷纷举杯要敬小邵东家,陈老爷尤其说,“老东家可实在太谦逊了,往年见着老东家,提起小东家,老东家总是说,在外头上学哪。唉哟,原来小东家竟是出国留洋了,小东家,您可是有大学问的人哪!”
小邵东家连忙跟着举杯,“可别这么说,也不过是在外读了四年书,学问一般学问一般。”
魏东家道,“这要是在前清的时候,朝廷定要给小东家立个进士牌坊的。”
陈大顺也说,“可不是么,如今虽不考秀才进士了,小东家这个就是现在的进士。您可真是厉害。”
男人们也没有喝太多的酒,吃过这一杯,小邵东家说了明天要回家运粮的事,小邵东家道,“今年年景不错,再过大半个月新粮就到了,趁着新粮还没下来,我回去把家里的存粮都拉到北京出手。利虽不大,比起在老家出手也要强一些的。今天实不能吃太多酒,我跟李叔商量了,如今天儿热,明儿一早,趁着凉快时走。”
小邵东家关心的问陈三叔,道,“三叔,你这里要不要一起回去。咱们哪家都有亲戚朋友,若是便宜,我想这次组织个车队,过来北京卖粮。对了,这次你们的粮食没有全都卖了,可是出了什么岔子,还是觉着价钱上不大好?”
如今喝酒喝的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几个,就是没卖粮的那些。陈三叔叹一声,“还不是他们几个犯糊涂。”
一个褚韶华不认识的四十几岁,脸庞细瘦,眉眼尖细的男子赔笑,“姐夫,这不是没想到城里人这般精细,验粮验的忒细致。”
在座的都是从农村出来的,这话一听就明白。乡下人靠种地为生,卖粮时新粮里掺陈粮,或是粮食里掺砂子什么的,在乡下并不算稀罕。只是你卖的精,买的也绝不傻。像老杨那样的验粮老手,直接就验出来了。这样的粮,人家是绝不会算成一等粮的。小邵东家陈三叔带来的都是好粮食,都卖了好价钱,这几个的粮,他们不愿意按次等粮卖,老扬是替潘先生做事,更不可能按一等粮收。这么僵持住了,可不就没卖成嘛。
褚韶华慢慢的抿了口黄酒,心下很有些瞧不上。其实,说起做生意,没有不捣鬼的,人都说,不商不奸。可生意场上,还有一句话,无诚不信,无信不利。就为这一车麦子,就能用这些手段,何况这是头一回做生意,还叫人家瞧了出来,本就人品走了下流,实在是不体面。
小邵东家问,“那你们是打算怎么着?把粮食拉回去吗?”
陈太太忽然同褚韶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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