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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江临舟惫懒地挑起眉。
蒋昭昭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朝一个方向指了指:“摄像大哥就行。”
江临舟的脊背微微从靠椅上起来,弓着带着慵懒的弧度,目光直视蒋昭昭,声音低磁道:“他不行,要工作。”
蒋昭昭:“随便谁都行。”
“哦?”江临舟故作思考地拉长尾音,手指在工作人员中绕了一圈,最后指向自己,提议道:“那就我吧。”
众人看他。
他解开一颗衬衫纽扣,面不改色胡诌:“大家都在工作,只有我闲人一个,帮蒋小姐一个忙,理所应当。”
赵春和导演十分察言观色,连忙点头:“我看是。”
蒋昭昭:“……”
五分钟后,蒋昭昭带着无业游民江临舟带进化妆间,顺手挑了件戏服扔给他。
戏服灰突突的,布料很差,放在手里有些硬,江临舟的嘴角垮了下来。
蒋昭昭道:“男仆装。”
江临舟英气的剑眉微蹙,语气不虞:“你要演什么?”
蒋昭昭:“《红高粱》看过吧?”
江临舟了然于胸地点了点头:“苞米地?”
蒋昭昭:“……”
这人脑袋里怎么都是黄色废料,又一想自己设计的情节和苞米地也不分伯仲,大方承认道:“差不多吧,是大嫂的情节”
江临舟翘了下嘴角,还装有几分正经地提意见:“这不好吧。”
蒋昭昭给他拉上遮光帘,催促道:“你先换衣服吧。”
江临舟拎着一堆破布,任由蒋昭昭推进去,帘子拉上的一瞬间,里面传来了带着笑意的声音:“昭昭,你别偷看啊。”
蒋昭昭:???
这人是不是被一巴掌扇的脑子不正常,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然而,几分钟后的江临舟就笑不出来了。
那件衣服是根据男性平均身高批量订购的,江临舟一米九的身高显然不在这个平均身高范围里,再加上身材健硕,上衣紧绷绷地箍在身上,裤子又短了一节露出半截肌肉流畅的小腿。
江临舟一贯是惫懒的气质,隐隐还有上位者的严肃和冷峻,这身衣服往他身上,简直是不伦不类。
蒋昭昭看着他走出来,就算是很克制,嘴角又不自觉地上扬。
“怎么?”江临舟冷冷问。
蒋昭昭连忙摆手,严肃下来给他讲剧情。
江临舟不是科班出身,表演经验又为零,蒋昭昭只给他当成背景板,给了零星几句台词,真就是一搭戏的工具人。
等到背景搭好,蒋昭昭和江临舟一起走进去。
大家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江临舟,一时间忘了说话。
尤其是林思宛,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江临舟高傲矜贵了一辈子,如今纡尊降贵扮丑,就是为了蒋昭昭?
她凭什么?
江临舟将所有惊诧的目光照单全收,沉着脸宣布:“开始吧。”
摄像大哥立马进入状态,工作人员将厚重的窗帘齐齐拉上,房间里昏暗一片。
这次景搭的是一间房间,有雕花床,衣柜,梳妆台,隔着高高的门槛,外面放着一个水缸,表示是门外。
蒋昭昭坐在圆桌前,一手剪着蜡烛。
光线随着她的动作晦明不定地照在她平静的面容上,她剪了半天,灯火并没有照明很多。
旁边编剧仔细看着,微微点头表示满意。
兰香放下剪刀,开始坐回化妆桌前。
夜已深了,她对着镜子照啊照,然后描眉,打胭脂,将自己装扮艳丽,然后看向门外。
长工来了,他来看外面的水缸里有没有水。
兰香见了他,眉眼一瞬间沾上喜悦,她往前走了两步,跨门槛时,故意将旗袍往上撩了下,一条细缝下露出一条莹润的长腿。
她倚着门框,媚声唤他:“阿舟。”
这一声,很软,又带着点沙哑,江临舟立马回头:“二太太。”
她又细软地“嗯”了声。
空气一时间安静。
赵春和导演吸了口气,他明白蒋昭昭是要表演什么了——
美艳的妇人独守空房,夜夜受着欲望的纠缠,她渴望年轻的健硕的身体,又在世俗道德的边界来回徘徊。
蒋昭的表演细腻,浑然天成,不仅将独守空房的女人演到极致,同时也拓宽了这部剧的新思路。
长工和兰香隔着暗夜幽幽浮动的空气沉默地站着,中间像是有浓稠的情绪。
良久,兰香笑了一下,朝长工招手:“阿舟,你过来些。”
经过专业训练的发声,让这声“阿舟”含烟似雾似的萦绕着。
不知道是受兰香的牵引还是蒋昭昭的,江临舟感觉心脏滞重了一刻,然后提腿,走到蒋昭昭前面。
“今儿都做了什么?”兰香问。
“跟管家去城里送货。”
“怎么没给我带皂角回来?”兰香一边问一边将身子凑近了些。
长工几乎不敢呼吸,紧绷着脊梁往后退:“下次定不会忘了太太嘱托。”
兰香将目光放在长工前襟露出的健硕的胸膛上,汗水在上面闪着光。
空无一人的深夜,眼前人就是最浓重的荷尔蒙。
兰香将长腿往外迈了迈,很会勾人地蹭了蹭长工地裤脚,媚眼如丝地望着他:“人家城里女人都说,用皂角洗过的身子可香了。”
长工一动不动,兰香的胆子似乎大了些,将手指一点点勾在他的胸前。
指尖葱白,顺着胸肌间平顺的凹陷一点点滑动着。
兰香又往前凑了凑身子,在他颈肩细细嗅着,轻微的汗味,灼热的身体,夹着难以把持的荷尔蒙,在夜里燃气了一把火。
长工的喉结重重滑动,又被兰香的一口热气扑上,一瞬间,两人急促的呼吸缠绕在一起,难舍难。
终于,深夜的一声钟鸣打破寂静,顺便召回妇人在深夜背叛自己背叛礼教的灵魂。
兰香大梦初醒似的抬眼,眼里的欲望一寸寸消褪,覆盖上一层严肃的,经过包裹的太太式规矩。
她理了理裙角,要往回走。
可突然,又被长工抓住了手腕。
那手很湿很潮,像是故事接下来的走向。
蒋昭昭一愣。
因为这不是两人设计好的情节。
她很快调整情绪,将这手冷冷拂掉。
“回吧。”一声叹息落在寂静的夜间,带走所有尚未燃烧的激情。
说完,她提着旗袍,扭着细腰走进房间,重新端端正正地坐回梳妆台。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兰香终于回头,将目光放在门外。
长长的路,消弭的风,她的眼神木然,又很快,勾出了摄人心魂的笑容,随着笑一起来的,是从眼中滚出两行热泪。
表演结束。
全场爆发一阵热烈的掌声。
赵春和导演连连称赞:“好!非常好!这感知力太强了。”
相比较林思宛一般的大开大合的哭戏和台词,细腻而内敛的感情才是更难表演的,然而蒋昭昭做到了。
编剧在一旁接着夸赞:“而且将江总都代入情绪了呢,说是演员都有人信。”
作为专业的演员,绝大多数时候都要很快地脱离剧情,蒋昭昭站起身朝两位鞠躬:“江总配合的好,给我加了不少分。”
她面色平淡,姿态安静,早就没有了兰香的影子。
江临舟几乎恍惚片刻。
“江总?”旁边副导演不知叫他了多久,江临舟才回神。
“你们先聊,我去换下衣服。”他回神,轻飘飘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那件衣服很破,布料很差,刺激皮肤很疼。
可是江临舟突然就不想脱下了。
它仿佛是一把钥匙,能解锁重回旧梦的路。
他求而不得、辗转反侧的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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