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了。
谢玄青确实还不是谢濯,他还没有与我成亲,我们没有一起生活五百年,他也没经历过和离,所以,很正常的,他不知道谢濯在这件事情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如我无法体会幼时的我摔一跤为什么会嚎得那么大声,幼时的我必定也无法理解现在的我摔一跤,为什么要尴尬的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看见……
哪怕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因为经历的不同,也无法感同身受自己当时的情绪。
现在的他想救我,未来的他想杀我。
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里,对一件事竟拥有截然不同的态度,既相对,又统一。
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令人无法理喻的矛盾……
谢濯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只有此时此刻的谢濯本人,才能回答出来。
“必须让你喝到我的血。”谢玄青像立誓一样说着。
我在心里权衡了一下。
谢濯想不想杀我,其实我还不能确定,现在这只是一个可能性的问题。
谢玄青可能猜错了,也可能猜对了。
我如果按照我和谢濯的计划,阻止谢玄青给夏夏喂血,我得到的是——谢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他心满意足。
而万一,只要有万分之一,谢濯是真的想杀我。那我帮他阻止了谢玄青,夏夏没喝到谢玄青的血,等我们回到五百年后,我们的血誓就消失了,我就等于是亲手把刀递到了谢濯的手里……
我得到的,就是死路一条。
这两相比较……
我当然是选择保命啊!
生死攸关!我管他谢濯能不能斩断我们过去的姻缘。
我本来就是稀里糊涂被拖过来的,为了回去,我才给他忙里忙外的瞎折腾。我哪能为了他的诉求,搭上自己的一条卿卿性命?
好在谢玄青看起来是靠谱的,他在我身边想解决办法:“我不能与他相见。你也不能见到现在的你,所以,必须把他诱出来。”
梳理关系,权衡利弊之后,我也放下心头对所有情绪,理性的想了个法子:“你先将我放下去,不要太靠近劫云中间,不然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谢玄青依言将我放到了地上。
此处离劫云中心噼里啪啦打雷的地方,也就是我的仙府,大约还有十里地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我掏出匕首,直接对着自己的手掌划下去,但匕首刺破我手掌之前,就被谢玄青拉住了。
果然,我身体里有他的血,保护我就是他下意识的事情。不管是哪个他。
“你做什么?”他问我。
我推开他的手:“这还不明白吗?利用你们雪狼一族的血脉之力啊!我受伤流血了,威胁他我要自尽,这还不能让谢濯赶紧滚出来。”
谢玄青沉默。
“你别管我,你先眼不见为净,赶紧去别的地方呆着,等谢濯出来了,我给你搞个大动静,你听到动静,就赶紧去劫云中心。”我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注视着谢玄青。
“谢玄青,你一定要给另一个我,喂上血。”我像托孤一样嘱咐他,“我们的关系,不能就这么断了。”
天上雷云翻滚作响,谢玄青看了我片刻,他不是个犹豫的人,随后便点了头。
“好。”
他许了我一诺,我知道,他一定会做到。
我目送他身影消失在我能看到的最远处。我不再犹豫,一刀划下,手掌当即鲜血直流。
不过片刻,我耳朵一热,耳坠泛光,脑海中闪出谢濯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我将两只手都举起来,我一手拿着刀,一手流着血,我把匕首放到我的手腕上:“谢濯,滚出来。”
谢濯没有说话,但下一刻,谢濯眼前的场景就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他那边,天空中是漆黑的劫云,地上是昏迷的夏夏,身侧是谢濯撑出来的结界,结界将天空中的劫雷一道一道,全部吸纳进去。
“你想死吗?伏九夏?”
谢濯低沉带怒气的声音,仿佛就在我的耳边。
我心底又是一权衡,让“我”挨两道劫雷,我可能不会死。
但谢濯真的帮我渡过了劫数,谢玄青没能将血喂进夏夏嘴里,我与谢濯身上的血誓消失……那等他出来,我或许就真的会死了。
过去的我对不起了!
为了活下去你还是挨雷劈吧!
我的刀刺破手腕皮肤,我慢慢吐出两个命令的字:
“出来。”
谢濯何等人也,作假戏是骗不了他的,我当即右手一用力,眼看匕首手起刀落就要将手腕上的经脉划断,天空中一阵狂风大作,脑海中谢濯那边的场景陡然一转。
我在我脑海中看到了我自己的模样——发丝乱舞,衣袂翩飞,鲜血与匕首在狂风与雷暴中,带着穷途末路的决绝。
而谢濯或许也在他脑海中,看到了他中夺下我匕首的模样——盛怒、惊诧、不敢置信与咬牙切齿。
我与他,可能从来没有在彼此的眼中那么清晰与重合。
客观来说,他眼中的我,还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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