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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京营军卒冲杀进宫中,甄晴也慌了神,说道:“李瓒,哀家乃是光宗皇帝遗孀,世宗宪皇帝之儿媳,光宗皇帝乃世宗宪皇帝钦定东宫,尔等顾命之臣,受世宗宪皇帝大恩,竟以刀兵逼迫?”
这是从光宗即位的合法性,来论证自家儿子的法理。
许庐道:“娘娘,陈杰非光宗皇帝血脉,不可君天下,如今窃国称帝,人心难服。”
“你们胡说!”甄晴怒道。
李瓒起得身来,看向一个内阁书吏,说道:“去长乐宫请曾太皇太后。”
所谓曾太皇太后就是冯太后。
因为宋皇后的“逼宫”问题,导致很难处置,幼帝登基之后,既未削其封号,也没有再为其上尊号,故而此刻并无太皇太后。
而冯太后则被幼帝上了曾太皇太后的尊号。
这个时候,李瓒身为内阁首辅,想要废掉甄晴的儿子,必须借助冯太后的懿旨。
不是说内阁首辅拟制一封圣旨,就能废掉幼帝,天下人同样不会心服。
但通过冯太后却可以。
冯太后是世宗宪皇帝的母亲,也是隆治帝的皇后,德高望重,没有人比其人身份更贵重。
这会儿,几个内监去了长乐宫延请冯太后。
冯太后在几个老嬷嬷的搀扶下,从外间而来,周围京营将士纷纷让开路途。
或者说,冯太后本身就是一位重量级的人物。
李瓒和许庐近前,整容敛色,恭谨行了一礼,道:“微臣见过曾太皇太后。”
甄晴见到冯太后,心头难免“咯噔”一下,也迅速近前,恭谨道:“孙媳甄氏见过祖母。”
冯太后此刻虽然发如银丝,但耳聪目明,精神矍铄,问道:“李卿,为何兴兵在宫闱当中作乱?”
李瓒道:“回娘娘,如今幼帝临朝,主少国疑,外戚专政,独揽大权,以致太阿倒持,天下百姓士人皆言幼帝非光宗子,为此,巴蜀变乱,兵燹连绵,前日天以地动示警于晋中,京营将校卒进宫请甄后携幼帝退位,还政陈氏。”
三言两语说清楚经过,甚至还用了天人感应之说。
冯太后眉头紧皱,眸中现出惊疑不定,问道:“幼主非光宗血脉?这不是外间所传中伤、诋毁天家的谣言?”
其实,冯太后虽然在深宫中,但也并非对外界流言一无所知。
毕竟,幼帝是否是光宗血脉的问题,逼反了一位崇平旧臣,导致整个巴蜀叛乱,朝廷虽然迅速扑灭,但起因还是在皇室血脉的问题。
李瓒道:“无风不起浪,如今天下对幼帝血脉之惊疑不定,其必有因,幼帝乃是甄后前往江南归宁之时所怀,但当初光宗皇帝虽在江南,但相关起居注中并无记载,其间颇多疑点,先前,巴蜀生乱,咎因如此。”
换句话说,甄晴儿子的法统问题,引起了天下人的怀疑,再加上本身就是幼帝,导致卫王当国秉政。
许庐手持象牙玉笏,高声说道:“微臣启奏曾太皇太后,八皇子陈泽,敦厚冲颐,雍和粹纯,深肖父祖,血脉醇厚,宗室无有出其左右,微臣请立八皇子陈泽。”
冯太后面色微顿,心神思量着。
李瓒道:“如今外人常言,幼帝乃是卫王之子。”
甄晴玉容变幻,怒道:“李瓒!哀家之清白,岂容尔等污蔑?”
那个混蛋,如果不是当初非要弄什么真真假假,她家杰儿的法统问题,岂会引起世人惊疑?
还有今日所谓的演戏,那混蛋难道真的一无所知吗?
冯太后转眸看了一眼妆容艳丽的甄晴,凹陷苍老的目中现出一抹狐疑之色。
只怕这外间的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卫王什么情况,旁人不知道,她如何不知道?
荔儿都为他孕育了一子,荔儿可是咸宁的姑母,可见那人是个荤素不忌的。
再看这甄氏打扮的妖艳狐媚的,哪里像是一个孀居守寡的妇人,只怕这里面的确有事儿。
现在内阁和京营皆不认甄氏与其子,为了大汉社稷延续,只能允李瓒所请。
换句话说,文臣和军方都认为甄晴以及幼帝不适合当皇帝,愿意拥立八皇子,那么冯太后也不会太坚持。
这是从大局出发,一切以陈汉宗室的血脉延续为要。
李瓒此刻在一旁将冯太后的神情收入眼底,知道自己赌对了。
曾太皇太后原对甄氏和幼帝并无感情。
曾太皇太后应也见惯了大风大浪,深知后宫当中的那些阴暗勾当。
幼帝血脉有问题,而八皇子陈泽的血脉才是毫无问题的,乃是世宗宪皇帝的贵妃所出,可谓天潢贵胄。
事实上,在古代的宗法继承下,血脉远近就是继承的重要依据。
而不管是高仲平、还是李瓒和许庐等一众家臣,之所以忍不了贾珩当国,前仆后继的变乱,就是因为幼帝血脉的确存疑。
冯太后叹了一口气,吩咐道:“去让容妃还有八皇子陈泽过来。”
李瓒闻听此言,目光闪烁了下,心头大喜。
大事成矣!
许庐同样心头为之一松,有曾太皇太后拟旨,内阁副署,八皇子的皇位名正言顺。
到时候,卫王回京,也要默认此事。
如果其人再行废立,端容贵妃和咸宁公主也会给予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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