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岿河不假思索地回答,语气里还带着几分难以名状的威胁。
出租车师傅赶紧闭上了嘴:妈呀,得听话快点开,赶紧把他送下车。
到三院大门口的时候,那师傅还想说声“别给钱了”,接过于岿河在他开口前丢下两张百元钞票只留了句“不用找了”,飞一样地冲进了医院。
师傅在原地懵逼又凌乱地转圈圈。
他实在太心急了,于岿河闯进医院,刚问清楚了望珊爷爷的情况,就毫不停歇地直接往五楼手术室奔去。
电梯门缓缓打开,手术室周围很安静。他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手轻脚地走出电梯。
然后他在拐角处看见了缩成一团的任望珊。
她靠着墙,双手抱着膝盖,脸深深埋进臂弯里,像是害怕外界一样,把自己缩得很小。
这其实是她一贯的保护自己的方式。每次很无助的时候,她都会用这样的姿势,把自己暂时与世隔绝起来,好让那些事情离自己暂时远一些,从而获得片刻的安宁。即使她知道还要再去面对,可是她真的害怕,很害怕很害怕。
于岿河眨了眨眼睛,小心地靠近,在她身边蹲下来,右手试探性地拂上她的发丝。
今天的柠檬味香的有些脆弱和无助,是让人心生怜惜,想小心翼翼去保护的那种气息。
他怔住了。
因为她在颤抖。
他手指微微曲了曲,想收手抱住她。但是手指还没离开她的发顶就被她抓住了:
“不要走……”
于岿河的心坎快要疼死了,他甚至都没发觉自己这时候居然有了“痛”的这种强烈的,令人不适的,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的感觉。
任望珊略微抬起一点眼皮,睫毛一颤一颤地闪着水花,本就细软的声线此时发着颤,好像只说几个字都很艰难:“于岿河……我好害怕……”
她的眼泪顺着霜白的皮肤滑着滴落下来,一滴,两滴,滴在于岿河的手背上,在皮肤上蔓延扩散,变成灰蒙蒙的雾色。
于岿河心疼得不行,半跪着紧紧地抱住她,一手摸着她后脑:“我不走。别怕,别怕……我来了……”
任望珊哭得无声,可是肩膀的颤抖,周围冰冷的空气,于岿河湿透了的校服外套,以及瓷砖地面上反射着手术室灯光的泪痕,都透露出她的害怕和心慌。
于岿河的手不由得再紧了紧。
他心里好慌,他甚至不知道除了抱紧她还能怎么办才好。
这一次她的眼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让他心慌。
他从出生到现在,每一次的慌乱,都与她有关。
望珊发红的眼眶布满了细密的血丝,盛不下的泪水在眼眶里刚溢出来就滴落,细小的泪滴像是有千斤重,让于岿河难过到极致。
她泣不成声的声音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崩溃:“为什么会这样……那么多人在上面,为什么就是我爷爷……不公平啊……他要是有什么事情我怎么跟奶奶讲啊于岿河……”
“我们的爷爷会没事的,不要乱想。宝贝,相信我。”于岿河镇定的语气让望珊有了那么一丝的慰藉和安全感,她不禁往于岿河温热的身体再靠近了一点。
“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一直陪着你。”于岿河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语,他能感受到怀里小小只的望珊也在努力地平复情绪,直到像是再也没有力气哭泣一般,脆弱到无声息,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他怀里。于岿河怜惜地用带着黑色发绳的那只手,顺了顺她略显杂乱的头发。
望珊仍旧牢牢抓着他的手,鼻尖和眼睛都是红肿的。
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个梦,在梦里找到了比那臂弯里的黑暗一方更安全的去处。
真的,总有人能撕开你的黑暗,把你带向光明的地方。
两个人无声息地等着,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小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手术室红色的灯光突然熄灭了。
于岿河抬眸,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宝贝:“要起来吗。灯灭了。”
手术室的门打开,拖着吊瓶的病床被退出来,两名主刀的医师走出来摘下了手套和口罩。
望珊如梦初醒,顾不得已经酸的发麻的腿,强撑着墙壁颤抖的站起来,用略显沙哑的空洞的声音问道:“医生我爷爷怎么样!?”
医生皱眉:“两位都是病人家属?”
于岿河扶着望珊,用力点点头:“是的,我们爷爷现在怎么样了医生?”
“不好说。”医生脱下手术服,“病人年事已高,三楼楼层不低,摔得地方也不太巧,左腿骨折的时候压到了关键神经。生命已经没有危险了,只是能不能再正常站起来……还得要看住院一段时间后的观察。”
任望珊再也没憋住眼泪,跟医生鞠躬道谢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
“会没事的。别怕,有我在。”于岿河牵起望珊的手,二人慢慢向病房走去。
望珊靠在病房门外,在84消毒液的裹挟里,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她身体抵着白色的墙壁,捂着脸慢慢贴着墙向下滑。感觉像是灵魂被抽离了身体,又狠狠地砸回来一样惊心动魄。
一只手扶住了她肩膀。
“乖,宝贝。”于岿河的声音轻柔到不自知,“我们去椅子上坐着等。再流眼泪的话,等会爷爷醒了会心疼的。”他用手拂去望珊的眼泪,任望珊用力地点点头,坐在走廊里的不锈钢座椅上,和身边的人共同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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