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梨去材料厂的时候, 江茵正在戴围裙。
“咱们今天任务不多,咱们把这些零碎的涂完, 明天开始涂这个凤凰,我看材料厂弄得有点粗,咱们得雕刻一会了,三四天做完没问题。”
江茵看到了楚梨,她手里正端着调色盘调色,目光落在楚梨手里的饭盒上,“今天太阳西边出来了?你带饭了?”
“还热呢,你先吃。”楚梨把饭盒放到工作台上,自己去拿桌上的围裙。
江茵看到饭盒上的名字, 意味深长, 顿时猜到了这早餐是哪儿的。
楚梨没吃早饭的习惯, 更不会一大早跑去市中心那个天天排队的老字号买早饭。
陆承泽的可能性也不大。
有时候这感情的事, 谁又能说得清楚?
江茵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楚梨能够开心快乐一些。
楚梨和江茵是下午五点的时候涂完了一大半的道具。
道具组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江茵问。
“这么远, 没商家接单吧。”楚梨正在上色。
“那我叫跑腿嘛,多加点钱就是了。”
江茵话音才落, 外面开来了一辆车, 这个点了, 还能有谁来?江茵正在快乐摸鱼,往外面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一辆黑色的宾利。
“这是哪个明星来了么?”
“啊?”
楚梨拿着画笔也看出去,就看到了西装笔挺的周丞下车, 手里还提着打包好的餐盒。
周丞……
她在内心祈求薄臣野别出现,眼神一次次地往车窗外看,果然没看到薄臣野的身影。
“楚小姐, ”周丞走进来,将打包好的餐盒放在了楚梨的桌上,“薄先生今晚有饭局,让我给您送来了晚餐。”
“知道了,那你走吧。”
楚梨有些窘迫,怎么都没想到薄臣野会让人把晚餐送到这里。
“薄先生让我在外面等您结束工作。”
结束工作?
是怕她打不到车,像昨天那样吧……
周丞很有眼力见,他说完之后自己去了外面的车旁等,江茵挤了挤眼睛,“好像还不错。”
“什么不错?”
“薄臣野啊,对你好像也还没那么差。”
楚梨没接话,江茵打开餐盒,啧啧了几声。
“讲真,身为你的朋友,其实我不在意你跟谁在一起,我只在意你跟他在一起会不会快乐。”
江茵麻溜地收拾出一张桌子,从包装里拿了筷子递给楚梨,“快点先吃饭,凉了这里可没地方热。”
楚梨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发酸——江茵和她的友谊很坚实,她们互相鼓励,互相支持,即使有时候不会互相吐露什么,可彼此依然都在彼此的身后,从来都不会离开。
材料厂这里不好打车,二人吃完后,楚梨想麻烦周丞去送江茵,周丞征求了薄臣野的意见后才答应。
这会也才六点多,天都没黑,楚梨闲着没事拿了小刻刀去修整那个凤凰,她大体看了看,只是细节需要修饰和重新修整,怎么说都要一天两天才能完成。
楚梨的做事原则就是闲着没事的时候可以提前做一下之后的工作。
哪知道,周丞才带着江茵走了没半小时,楚梨的手机响了。
“你好。”
是个陌生的号码,楚梨的手机常年开机,估计是剧组的人。
“楚小姐是吗?你现在还在材料厂吗?我是张淇姗的助理。”那边小姑娘的声音火急火燎的,显然是有什么急事。
“是,我还在,还没走,怎么了?”楚梨耐下性子问。
“是这样,淇姗她临时有点事情,就是她代言了一个广告需要拍摄,只能把下周末的写真提前到后天,这组写真是宣传剧要用的,你那边的道具,就是那个凤凰的建模,可不可以提前一点,明天做好?”
那助理的语气万分的抱歉,还有着一丝急切和恳求。
楚梨正好站在这个凤凰建模的前面,现在这个凤凰的线条还略有粗糙,一点都没上色,明天……
“有点难度,主要是我的同伴已经回去了,而且我一个人一天做不完。”
楚梨也犹豫了再三,最终还是没有立即答应下来。
“啊,那怎么办啊,后天姗姗就要拍了,如果没有的话,宣传效果肯定不会如预期一样了,楚小姐,您能稍微加班一会吗?我给您点些喝的。”
这不是喝的不喝的问题……
是怎么可能在一天的时间内把原本需要天才能够完成的任务完成呢?
“楚小姐,您就帮帮忙,我们这些做助理的也没办法,姗姗的摄影师已经约好了……”
那边的小姑娘都快哭出来了,声音听着万分的惹人不舍。
楚梨捏着小刻刀,犹豫了很久,“我试试吧,看看今天把大部分的完成。”
“谢谢谢谢!楚小姐,您真是太好了!”
助理连连客气道谢,直到挂了电话,她才松了口气,对着旁边正在补妆的张淇姗比了个“ok”的手势。
“走吧,咱们去吃饭,一会的饭局,薄总也来。”
张淇姗慢悠悠地起身,她早就直觉楚梨跟薄臣野的关系不一般,张淇姗做了些调查,知道了楚梨的爸爸现在正在被人起诉,听说家里也是出了些事情,保不齐,是为了抱住薄臣野这根金大腿。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就一个小小的化妆师,想的真多。
助理忙应下,跟在张淇姗的身后,她隐约觉得这个楚梨是得罪了张淇姗,那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太好过了,这还没正式开机呢。
而且这个组特殊就特殊在,导演张一璨还是张淇姗的亲爸……
在这个圈子里,得罪谁不好,非得罪张淇姗?
楚梨当然不知道这是张淇姗故意的。
她把手机搁在了桌子上,搬来了两张椅子 ,她踩在上面,从凤凰的头部开始打磨雕刻。
一个合格的特效化妆师,对个人理解上的雕刻也应当得心应手。
楚梨长时间地站在椅子上,围裙的口袋里放着砂纸和小刻刀,还有一把小凿子,她很喜欢自己的工作,也会把它当成一件重要的事情去做。
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些粉尘落下来,眼睛有些不舒服。
但她仍然坚持着,只下来喝了杯水便继续打磨着。
薄臣野本一脸恼火地下车进来,然鹅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白炽灯下,楚梨踮脚站在椅子上,一条牛仔短裤,身上一件浅蓝白条纹的衬衫熨帖地扎进腰中,两条腿纤细笔直。
她手里拿着一张砂纸,仔仔细细地打磨着面前那只一人多高的凤凰。
凤凰还没上色,纯白色的,展翅欲飞。
白色的粉末在灯光下纷纷扬扬。
楚梨的眼眸认真专注。
薄臣野进来时隐约有怒火,但看到她的时候,那些火气竟然慢慢地平息下来。
“晚上十点了,你想睡在这?”
薄臣野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楚梨吓了一跳,忙回头一看,就看到了他站在那,清俊的脸上写满了不悦。
“啊,张淇姗那边说是明天急用,我先打磨好了,明天来就可以直接上色了。”
楚梨也没想多,她从椅子上下来,看到自己手上沾着不少白色的石灰末,她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
“脏死了。”
薄臣野拧起了眉头,一脸嫌弃。
“你怎么过来了?”
楚梨选择性忽略他说的话,她的目光转了一圈,旁边的桌子上有一次性纸杯,她想去给薄臣野倒杯水来着,又担心他嫌弃,还是算了。
“周丞告诉我你准备住在这。”
“……”楚梨觉得周丞肯定不会这么说,她抿了抿唇,“你要是急着回去,你就先回去吧,我还有一些没打磨完。”
“我刚开完会开车两小时过来,就为了看你一眼然后回家?”薄臣野冷笑嘲讽,“是你脸真大还是我脑子有病?”
“……”
又不是她让他来的。
楚梨默默看了一眼那只已经被她打磨的差不多的凤凰模型,“那我还得半小时。”
“……”
薄臣野没动,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她的面前。
“可以吗?”楚梨犹豫了一下,又问了一遍。
“你不快点,你看我就能做完了?”
薄臣野冷哼了一声,长腿迈开,拉了张椅子坐下。
真是个刻薄的男人。
楚梨喝了口水,重新站回椅子上,结果因为她长时间抬着手,手臂有些发酸,楚梨手里的刮刀没拿稳,垂直着掉下去,楚梨眼疾手快想去攥住,结果一道刺痛从指尖蔓延开,她还没反应过来,手指上就被划了个口子。
“啪啦——”
刮刀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薄臣野撩起眼皮,却看见了楚梨手上有一道伤口,他立即站起身来,将刚从椅子上下来的楚梨拽到自己面前。
“喂……”
楚梨被他拽到了一角的洗手台前,她还来不及挣扎,人就被他用蛮力拽过来。
薄臣野攥着他的手腕,拧开了水龙头给她冲洗。
冰冰冷冷的水流减少了刺痛感。
下一秒,薄臣野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让周丞从车里拿医用箱。
“没脑子,”薄臣野一边给她冲洗一边开启嘲讽模式,“做个本职工作都能把自己手割破,你一点都不适合这份职业。”
“要你管。”楚梨小声说了一句。
“当然要我管,”薄臣野冷冷关上水龙头,“老老实实在家里当个花瓶不好么?花瓶都是抬举你。”
“有病去吃药。”
“行啊。”
薄臣野一拉,将她扯到了面前,他身上的气息无限的放大,一张俊脸就在楚梨的面前,她往后扬了扬头,“你干嘛离我这么近……”
“不是有病吃药么?”薄臣野的视线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游离,“吃你正好。”
“……”
楚梨脸色一红,周丞默默从车子里拿来了急救箱放在了桌上就默默退出去。
楚梨想缩回手,“没事,只破了一点而已。”
“万一明天感染截肢呢?”
“……”您可真会说话。
楚梨不动了,人的手腕被薄臣野攥着,他拆了碘伏和棉签,沾了些给她消毒,还不忘没好气地说,“疼喊一声。”
还喊一声……
楚梨默默无语,就那一条不足1厘米的伤口,他动作再慢点,她都怕伤口愈合了。
薄臣野的动作很轻,他瞥见了楚梨另一手上的创可贴,冷声问,“怎么回事?”
“早上想刷碗……不小心摔碎了个盘子。”
“这么爱做家务事,不然找个食堂去刷盘子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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