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镜在璎珞殿里一日日折着千纸鹤, 可还是没把宫殿挂满,这里太大了。
他折累了,就会趴下睡觉, 然后到楚非欢身边,悠闲地看人间百态。
九阳剑宗的团宠是顾相思, 因此宗门上下内外一致的对上官晚这个和他们师姐齐名的双姝非常不喜欢甚至鄙夷。
讽刺他的那些话, 林镜都能背出来了——“废物”“草包美人”“病秧子”“连顾师姐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还别说,都挺有道理。
他现在这具身体, 唯一拿的出手的本事就是折千纸鹤了,他能折出好多花样。
楚非欢长大后性格也换了一番天地。
小时候沉静木讷的少年, 越长大越有一种风雅意态来。毕竟楚非欢遇到的恶人多,可是他遇到的好人也不少。
同门叽叽喳喳的小厨子,总是斤斤算计却心常不坏的藏剑峰峰主,还有时常笑吟吟找他聊天的顾相思, 就连宗门那个病弱体虚身份尊贵的少主也对他礼让三分,甚至在一次历练中两人共过生死结为知己。
随着天赋越发锋芒毕露,修为节节高升,楚非欢一跃成为名动一时的少年天才,那些宵小再不能当面欺辱他。
当初并不爱笑的少年, 握剑桃林过, 如今也自得风流。
林镜甚至还有幸看到,他在被迫收下女修递来的定情簪子后, 唇角噙笑, 却转身却把簪子直接丢到了泥土中。
林镜颇有些痛心疾首。
臭小子,你长成了一个渣男你知道吗?
不过往好处想, 照这样下去, 楚非欢成神的可能性很大啊。
林镜唯一一次出璎珞殿, 是为了宗门大比。
四大门派间定期会有一次让门内年轻弟子相互切磋的盛事,而这次的地点就定在九阳剑宗。
凌霄派宗主问他想不想去时,林镜把玩着小拇指上的红线,愣了愣随后抬头说:“爹,我跟着大家一起出去看看,但不去九阳剑宗可以吗?”
不想去那里受鸟气。
上官无涯对女儿是无限的溺爱,微笑:“当然可以,阿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林镜出现在凌霄派众人眼中时,能清晰看到众人眼中的惊艳和惊讶。
宗主之女这个身份让他这一路享尽了各位师兄师姐的关爱,渴了递水,饿了递食物,怕他无聊送话本,怕他身娇体弱受不了奔波还专门放慢了速度。
他们把他当成脆弱的琉璃娃娃、珍贵的世间名花。
这一路,林镜赏山赏水,好不快乐。虽然这些山山水水这些年里,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
“前面会经过夜哭城,里面怪人居多,绿绮你要保护好小姐。”
“是,大师姐。”
绿绮是凌霄派弟子专门安排在他身边照顾他的丫头。
林镜不是很习惯别人照顾,尤其人家还是个水灵灵的女孩子。
但盛情难却,他只能头痛接受。
从凌霄派欲往九阳剑宗必过夜哭城。
夜哭,这两个听起来就阴森森,夜哭城前后绕过一条大河名忘川。
修真界亦正亦邪最诡谲的占星楼就落座于此,而忘川河以南更是有幽河冥宫——这个臭名昭著的魔修老巢。
绿绮神色严肃,郑重警告道:“小姐,您不要乱跑,吃过饭后呆在房间就行。”
林镜对这地熟得不能再熟,但碍于人设虚弱微笑:“好的。”
街外锣鼓喧天,唢呐鞭炮响了一路。
林镜好奇:“这是在干什么?”
店家:“回小姐,这是城里人在办喜事呢,城西边的王家娶媳妇。”
林镜心里啧啧两声。
绿绮牢记吩咐不让小姐与外人多接触,再次神色严肃说:“小姐,近日城中并不太平,您先上楼休息吧。”
林镜真是服了这个小保姆:“行行行。”
上官晚身子虚胃口自然也小。
林镜慢吞吞吃两口,就到了楼上,迎亲的队伍格外的长,他坐在阁楼窗边,往下看得一清二楚。
从街头到街尾,吹锣打鼓,抬轿撒花,热热闹闹,吉祥喜庆。旁边占满了看热闹的人,是仙是人都混迹在一起,交头接耳吵个不停。
而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突然,一股青色的雾从长街尽头,伴随呼号的阴风卷过大地。
“这是什么?”
“魔修?!这是魔修?啊——”
一声尖叫伴随着血花溅起,恐慌瞬间如潮水般弥漫。
“啊啊啊——”尖叫逃窜,你拥我挤。
林镜靠着阁楼都不能幸免,那青雾呛鼻,他咳嗽了几声后,开始变得头晕眼花。
林镜作为一个双s精神力者不可能被这玩意儿迷晕。
“什么东西?”他捏着鼻子。
神出鬼没的系统突然又出现在脑中,对他一声令下:“晕过去。”
林镜:“啥?”
系统很急切:“晕晕晕,快晕。有个重要剧情。”
林镜:“”
好吧。
林镜按照系统的吩咐晕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不在夜哭城的客栈里了。
他在一片旷野中,耳边是缓慢沉郁的水声。
睁开眼。黄泉场,夜忘川,一轮混浊的圆月挂在空中,灼灼燃烧的彼岸花像血染成的长明带。河边的草有一人高,葳蕤茂密,锋利如刀。
林镜半蹲在河边,有些懵:“忘川河?这里是夜哭城的边境?我怎么到这里来了?系统,你快出来解释两句。”
系统对他多多少少有点包容,闷闷出来了,跟他解释:“刚刚街上发生的剧情是幽河冥宫少宫主娶妻,那‘城西边的王家’只是魔修掩人耳目的府邸。云隐宗和长生门两大门派今日合手打算清魔巢,才有了刚才夜哭城的一幕。”
“青雾是正道弟子放的,他们打算迷晕众人救走新娘,同时移花接木让自己的人做进轿子里接近魔宫。谁料魔宫也不是吃素的,在发现变故的第一秒就大开杀戒,让局势彻底混乱。”
“你算是被波及。混乱之中,魔修弟子破釜沉舟,挟持你逃亡跑到此处,本想杀人灭口。但你身上护身的东西太多了,他反而被你爹的神念杀死,坠入忘川河内。”
林镜:“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系统:“不可以。”
林镜:“还要我干什么?”
系统说:“没要你干什么,你就在这里等着人来救你就行了。”
林镜翻个白眼,蹲在河边。
洁白如云的裙子曳地,杏黄色束腰上坠下各种璎珞饰品,腰两侧两条红绳穿过的千纸鹤落在草地里。
他伸出手,发现上面被河边草割出的伤口。上官晚的身体太娇弱了,一点伤痕就能留下个样貌可怕的伤口。
旷野无声,犹如地下冥府的世界,空荡寂寥只他一人。
林镜和系统聊天:“等谁来救我。”
系统:“等你未婚夫。”
林镜:“哎哟长大了,还会调侃我了?”
系统这个一岁小孩气得不想理他。
林镜笑笑。
手指波动着忘川水,这剧毒无比的水冒着黑气,却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小拇指上的红线摇曳在水里,淡白色的光柔和宁静。
突然感觉小腿一阵酸痛,林镜皱眉说:“我被虫子咬了。”
系统说:“快哭?”
林镜:“”啥?你听懂我在说什么了吗小屁孩。
系统:“快哭快哭,哭一下。”
林镜:“哭啥啊。”
系统很急:“你去感知一下身上的痛,上官晚很容易哭的。”
林镜:“”
他垂眸,如系统所言去感知上官晚身体。果然,伤口火辣辣,被草和荆棘割伤的痛无限放大。
这具身体又娇弱又泪腺发达,一下子林镜就感觉眼泪出来了。
滚烫的泪水溢上睫毛,他看着水面倒映的自己,果然是病美人啊,青丝如瀑,楚楚可怜。
幽河一望无际,星光冷冷淡淡。
就在这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一个青年散漫的嗓音,若清风明月般疏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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