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天行会在道门那边闹出个什么动静, 又会弄成个什么结果, 净涪确有所猜测,却不会去太在意。尤其是此刻执掌肉身的心魔身, 更是只闲闲地靠坐在树干上,享受这难得的清闲。
可惜的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净涪注定了不得空闲。这不, 没过得一回, 外间就又有气息靠近了。
净涪心魔身睁开眼睛往外一瞥,见站在他这禅院院门边上的是净音,便自闭上眼睛,遁回识海世界之中去,换上佛身来执掌肉身。
佛身倒也没觉得心魔身欺负人,只是不免会有些许的苦恼。他暗自叹了一声,却是快速收拾了表情, 抬手散去封禁住禅院的重重禁制, 随意地往外间扬了扬声音。
“净音师兄吗?请进来吧。”
净音见护住禅院的禁制散了, 又听得净涪的声音呢传来, 笑了一下,便自推门而入。
他一眼便看见了坐在菩提树下的净涪。
净音看了看他, 坐到他身前的蒲团来, 笑着打趣道,“你今日倒是清闲啊?”
“唉,”净涪重重地叹了一声, 面上就染上了几分苦色,“刚才确实是清闲的,可惜师兄你来了啊。”
“嗯?”净音闻言,扬了扬眉,目光望定了他,“看来,你很不想看到你师兄我啊?”
“师兄来我这里我还是很欢迎的,”他叹道,“可惜,师兄是大忙人。而且还是要我也一起忙起来的大忙人。”
这就很不好了。
净涪这般说着,手上动作却是不慢,转手就取了一个崭新的杯盏出来,替净音斟了一盏茶水递过去。
净音接过茶水,却不曾多问他侧旁搁置着的明显已经被人用过的杯盏,只跟净涪玩笑一般地道,“我们这些人全都忙得团团转,师弟你若真只在旁边干看着,真的好意思?”
净涪其实很想对净音点头,但净音那锋利的目光压着他,他也只能不太甘愿地摇头,“确实是......不太好意思......”
净音满意了,却道,“这不就得了。而且你这段时间不都得了一个空闲,总比我们忙得要死要活的好不是吗?”
这倒是事实,净涪也只能点头。可他即便点头,那脸也几乎拉成了个苦瓜模样。
净音看得有趣,便就笑了起来。
净涪见他笑了,微微摇头。
净音饮了一口茶水,便就放下杯盏,从他自己的随身褡裢里取出一份卷宗来递给他。
“明日便是替迦叶祖师正位的日子,寺里各位师叔伯已经确定了流程,你且看看。”
这是正事,净涪便敛尽了脸上的种种表情,将那卷宗接过来细看。
净音又在一旁说道,“寺里拟定下来,让你充当这一次大礼的主祭。”
主祭?
净涪皱了皱眉头,视线一目十行地在那份卷宗上扫过,果然就找到了这一个决议。他顿了一顿,又去细看主祭该做的事情。
简单看过一遍之后,他抬头去看净音。
净音本又低头饮茶,这会儿察觉到净涪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也抬起眼来看他,“师弟,这个主祭的身份确实是你最为合适。”
净涪暗叹一声,“行,这个任务我接了便是。”
这一次的正位大礼其实也是一次水陆道场,不过是因为迦叶尊者此时状态的特殊性,所以这次水陆道场才决定简办而已。
但这次的水陆道场毕竟关乎他们妙音寺的法脉传承,可以简朴,却绝对不能简陋。
净涪细看过了,这一套流程确实无可挑剔。
净音对他笑笑,又叮嘱他,“那你可得准备好,明日便正式开始了。”
净涪点点头,“我知道了,师兄。”
净音听他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了。但凡净涪真正应承下来的事情,还真是从来没有出过岔子的。
他将杯中茶水饮尽,再不在这里停留,起身便与净涪告辞。
“既然事情都说明白了,那我就先回去忙了,师弟你好好准备。”
净音是真的忙,能在他这里坐一会儿喝杯茶已经是难得的偷到一点闲暇,净涪再不好留他,便点点头,目送他离去。
净音走到院门边上,到底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净涪问道,“师弟,刚刚你有客人?”
净涪手里还拿着那份卷宗,听见他的问题,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嗯。”他不觉得净音这般打听过分,也就很自然地答他道,“道门的左天行来过一趟。”
想了想,净涪还是抬头来看净音,与他提醒道,“师兄,道门那边很快就会有动静,你要多留心一下。”
左天行么?
净音点点头,这才真的走了。
净涪仔细看过手里的这份卷宗,才将它收起,自己去往净室沐浴梳洗过,又回到屋中的佛龛前坐了,清定神魂,为明日的水陆道场做准备。
妙音寺这边作为主家,实在忙碌得很,可清见主持、恒真僧人这些客人却就要清闲了很多。
而不论是谁,但凡闲暇了下来,难免会有许多想法。
恒真僧人也不例外。
他在自己暂住的屋里站了又坐,坐了又站,如此坐立不安良久,到底理了理衣裳,推门出去。
他也没往外走出多远,只穿过中庭,就站到他对面的那个屋舍门前。
他才这么一站定,又有些想放弃,便待转身往回走,可他也只转了身,都还没往外跨出一步,脚步又停了下来,转了身回去,重新面对那一扇禁闭的门户。
同一座院子里另外两间同样禁闭的门户里,那凡僧和净栋没有错过恒真僧人的动静,虽然没有从屋里出来细看,却都凝神感知着恒真僧人的动作。
唯有恒真僧人面前的那间屋舍门户里头一丝动静也无,仿佛清见主持是真的全然不知晓他门外还站了一个人。
恒真僧人明晃晃地被晾在了门外。
净栋自然解气,他很是哼哼地笑了一阵。就连那凡僧,也很是松了一口气。
真要他说,他其实是很高兴的。
这两日时间里,妙潭寺、妙定寺、妙理寺、妙安寺和妙空寺那边的情况他不太清楚,但想也知道绝对不会有他们这边的那般僵硬了。
他们这边......
清见主持对他家师父表面上态度依旧恭敬,但内里其实很是疏远,甚至说得上冰冷,竟是比之往日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冷漠。
凡僧不好去责怪清见主持。
他也是有眼睛的,知道这一回的错处大概还是他家这师父。是他师父做错了,清见主持才会这般对待他们。
可他也同样不好去劝他家师父,毕竟他家师父实不是他能劝得回来的。进,进不得,退,退不得。他也只能苦熬了。
幸而他师父好像自己想通了,愿意先服软了......
凡僧细听着外间的动静,希望这一回真能稍稍弥补上他师父与天静寺那边的裂痕。
恒真僧人不知道也不曾理会净栋和那凡僧这两个小辈的想法,他自己在清见主持屋舍外站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抬起手来敲了门。
“笃,笃,笃。”
规律整齐的敲门声落在禅院里众人的耳膜,别的先不说,清见主持却是仍在蒲团上闭目静坐,全当未知。
恒真僧人敲了一遍,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屋里的动静,一下子心头火起,眯着眼打量那依旧禁闭的门户。
然而,不论他怎么看那门户,那门户仍旧禁闭这,屋舍里头也是全无一点动静。
恒真僧人深吸一口气,强自按捺下来,又自抬手敲了门。
三声敲门声再度响起,屋里的清见主持仍然石头一般的纹丝不动。
恒真僧人等了又等,心头怒火再按捺不住,转身甩袖就要走。
清见主持仍然盘坐得稳稳当当的,若不是他鼻间还有气息进出,只怕真会被人错认了去。
恒真僧人转身急走出几步,脚下跨过门廊,飞快踩过石阶,就要穿过中庭,回他的屋舍去。可在他脚步踩上中庭的那一刻,他到底停了下来。
旁边的屋舍里,净栋听得动静,很是解气,只有那凡僧暗自心急不已。
恒真僧人在中庭处站了一会,似乎被庭中吹过的凉风镇住了胸中怒火,恢复了一点冷静,他回头看了看那仍然禁闭的门户,到底还是转了身,重新走上石阶,来到那扇门户前,抬手又敲了一遍。
事不过三。就算清见主持很不愿意见恒真僧人,在恒真僧人敲门三次之后,他既在屋里,就不好不开门见客。
恒真僧人到底还是天静寺真正意义上的开山祖师,而他,是天静寺当代主持......
这一次敲门声落下的时候,清见主持终于掀开了眼皮,从蒲团上站起,去往屋门边来拉开门户。
恒真僧人听见屋里传出来的动静,这才算是勉强熄了一点怒火。
“咯吱。”
原本禁闭的门户轻易被拉开,清见主持站在洞开的门户边上,看向恒真僧人,恭敬地与他合掌见礼,“祖师驾临,弟子有失远迎,请祖师恕罪。”
恒真僧人胸中还在熊熊燃烧的怒火一下子又往上蹿了好几丈,“你......”
这一个字不过堪堪出口,他便看见对面的清见主持脸皮微动,隐隐有笑意升起,恒真僧人眼皮子一跳,当即就转了话风,“......是我来得突兀,不怪你。”
清见主持的笑意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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