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细想,清卿赶忙散开长长的黑发,双手使力扯下几根,齐齐摆放在妆台前。七根细发被压在杯碗之下,便是一副最简易的七弦琴。
清卿把那碎裂拼好的铜镜放在手边,擦去锈斑和尘迹,偏过头,慢慢缓奏起来。只听得此曲起初气势辽阔,鸿雁起飞,倒也与自己所知的《平沙落雁》无甚区别。
只是曲中徵声与变徵声奇怪地加进了大调正宫中,仿佛悠然黄昏,平添一分暗中杀气。
弹到一半,清卿只觉自己浑身出了一身的汗,汗凉血热,就像是百蚁蚀骨那般难受。愈发收不住想弹下去,忽听得武弦嗡声一响——竟是自行不住断了。
清卿又拔下一根长发,重新固定在武弦的位置。方欲抬手一拂,不料木弦无音自响,又是“嘣”的一声,断了。
连断两弦,清卿心下愈发啃噬得难受。索性一把捧起所有碎片,直接看向曲调末尾,依稀四个字映入眼帘:
“南朔敬上。”
一个不认识的人,连师父也从未提过。平沙落雁、雁落平沙……清卿皱紧了眉头,微微缓和心绪,重新在七发简琴之前坐下来。
抬手一抹,清卿将长串的连音从琴弦上滚落,并不一字一句地循谱而弹,只不过记住太师伯在山崖上的调式,偶尔抬眼望一望铜镜上的另一份曲,想要试着将两种曲目拼接起来。
若遇到奇怪的徵音和变徵音,就随手挑开换弦。
一路演奏到临近结尾处,清卿这才觉得心中清畅无比,那股啃噬之感渐渐消失,习习长气舒展出来。
只是结尾的最后一节乐谱不知怎的,竟少了一拍节奏,就像是曲谱未完而少了个音。
自在弹到结尾处,清卿瞟一眼铜镜,只见缺音的地方正正好好嵌入那四个字:“南朔敬上。”
难道这四个字本也是字谱?
恐怕不是,鬼爷爷太师伯交给自己的调式,结尾处渐渐弱下去,不见得会再有余音新加进来。想到此处,清卿心下又是百蚁横行,难受地干呕几声,不过是两滴血丝流下。
看见自己口中涌血,清卿下意识往门边看去。原来自己闭眼沉思良久,竟不知天色已黑,一根短蜡烛正独自立在小窗药碗边上。下面还压了个字条:自己喝。
清卿笑笑,不知道是安歌还是景明的字迹。
一股浓苦的味道扑鼻而来,刚端起碗送到嘴边,只听窗外一刹震响,顺着千尺高的塔柱径直传了上来。
“砰!”
脚下一个不稳,竟是连大地都摇晃不已。清卿那碗药洒了一身,便也无心再喝,连忙跑到栏杆边向下而望:
云霁缭绕,几个米粒大的人影移动在塔下。安歌和景明拦在门口,另外二人,清卿愈看愈觉着眼熟——
一个是西湖见过两次的雀师傅,一个是南林掌门的郎中李雾。
李雾浑身藤蔓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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