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永乐公主被皇后秘送出宫后,崇明帝八年来从未上朝,朝中事务大多由内阁辅臣处置,他们票拟出结果后交呈皇帝决断,如此一来,皇帝就算不上朝也不会导致大权旁落。
内阁衙门位于皇城午门内东南角,共拥三座殿宇。阁院东边是诰敕房,西边是制敕房,最中间的高殿便是阁臣办公之所,飞角重檐恢弘大气,几位阁臣平日里就在这里商讨军国大事。
司阍缓缓推开朱漆大门,蓝衫太监急奔入阁,高喊道:“临漳八百里急报!”
急报文书外边是盖了关防封了火漆的信封,呈到内阁值房后,几位阁臣停下手中活计,一窝蜂得簇拥上来。
内阁首辅郑观鹤器宇凝重,今年已七十四岁,他留了一把长须,表情威严,将信封打开阅览完毕后道:“边关大捷!大都督鱼方毅大胜桦国,不仅夺回了临漳海域,还拿下了桦国泗陆府!”
内阁辅臣工部尚书屠德昌、户部尚书岳玉达、礼部尚书龚亦彬、礼部右侍郎仰益川、吏部左侍郎于彦涵听闻后展颜大笑,这算是今年最令人开心的一件事了。
大晄边疆地域屡次遭受桦国突击,桦国对临漳海域中的珍宝垂涎已久,两月前他们劫掠了临漳海岛,岛上军民死伤无数,他们更是在岛上无恶不作,烧杀抢掠之后岛上一片狼藉,当军情传回大晄时崇明帝大怒,即刻派了大都督鱼方毅与其子鱼振羽前去围剿桦国军队。
郑观鹤合上八百里邸报,眉头紧皱仍不见舒展,他是内阁首辅兼着吏部尚书,肩头上的重担压得他从来不放松警惕,“你们都是介胄之臣,要时刻慎思笃行。临漳海域一战我军虽大捷,但这两月来军费开支繁重,国库空虚无银,后续征战无力,不可再攻。唉 军饷绝不可克扣,年关将近,按照规制,宫中过年又是一大笔银子,这钱从哪来?岳大人,你且说说。”
户部尚书岳玉达心中惴惴,思忖了一番道:“元辅,如今太平盛世,不若增加些赋税”
“荒唐!”郑观鹤心火一撺,一把将文书甩到岳玉达脸上,胡子戟张,怒目而视道:“还要增加赋税?你我禄秩皆来自民脂民膏,不为百姓谋求福祉也就罢了,还要行苛政、做酷吏以全上意,你以为百姓当真不反是吗?!”
岳玉达没见过首辅发这么大的脾气,方才也是一时昏头说出了那样的浑话,急辨道:“下官一时失言,元辅息怒!边关大睫却也耗费国帑数百万两白银,不若向陛下谏言,年关缩减些宫中用度”
郑观鹤这才微微展颜,“行,此事由你来办。”
岳玉达心中苦不堪言,拱手称是。
工部尚书屠德昌是内阁次辅,字荣蔚。不同于郑观鹤的冷面无私刚正不二,他在帝京政治漩涡中历练三十多年,圆滑求道遇事忍让,素来片叶不沾身。除此之外,让他稳站于朝廷二品大员一列的还有他胸腹中经天纬地的治国策略。
果然,郑观鹤又对着屠德昌道:“荣蔚,年初的开支预算是四千五百九十万两,今年税银年底的收入是五千二百一十五两,而支出却超出了预算八百万两,如此巨大的亏空户部算了算,说是这亏空都在工部和兵部的账上,你来说说,这八百万两是做了什么?!为何会超出预算这么多!”
屠德昌道:“说来都是意外。五月三县发大水,整修河堤多花了三百万两银,而兵部在海上与桦国作战用的军船武器等,花费五百多万两。”
郑观鹤闻言忧心忡忡,道:“寅吃卯粮,终是不妥啊。”
屠德昌这才道:“如今桦国兵败已退,我们可以用所造战船将国内丝绸、金玉珠贝等珍馐玩好之物运往国外,加强对外往来,如此一来明年不止能赚回八百万两。”
“好好好,”郑观鹤眉头舒展开来,道:“百官以仁抚世,则家国顺遂。内阁是朝廷的枢机重镇,咱们六个都是内阁的老人儿,要为朝廷办实事。对了,刑部高聿可有了入阁之资?”
内阁之人的选拔极为严格,阁臣的拔擢方式主要分两种:一是奉特指,也就是皇帝直接下令指派入阁;二是廷推,由吏部会三品以上大臣及科道官公推数人,再由皇帝选定入阁。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暗文规定,内阁阁员必须三品以上,且非翰林不入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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