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浦绣庄和济州绣坊一胜一负,终于到了第三场,上来的李绣奴,是个娇小玲珑的新罗女,她年纪不大,礼节却很周全,对着高眉娘鞠躬行礼,口中说着不大流利的官话:“奴婢李绣奴,见过上国大师傅。”
高眉娘见她居然会说官话,又知礼节,倒也生了几分好感,也还了一礼,说:“不必多礼。这里是绣场,你不必自称奴婢。”
李绣奴哦了一声,甚是拘谨,想是刚到大明,对上国风俗不大了解,不免心慌。
那个坊主叫道:“别跟她说话,小心对方用邪术。”
他说的虽是朝鲜话,但高眉娘也猜到了,不过并未有所反应,取了针在手,评审让点香开锣,叫道:“启针!”
便见那李绣奴右手持针、左手在绣地之下,针起针落,手势竟跟刚才林小云有几分相似。
林添财林叔夜都咦了一声,林小云则怒道:“这个新罗婢,竟敢偷我的师!”
林叔夜斜了他一眼说:“你不也偷高师傅的师?”
“那怎么一样!”林小云道:“高师傅是我们绣庄的大师傅,我学她的针法那是名正言顺!都一个绣庄的人,怎么叫偷师呢!”
听了这语气,林叔夜心道:“难道……真的是他?”
林添财则笑道:“你这婆娘,真不要脸,不过合我口味!”
高眉娘也注意到了,她却停针不动,要看李绣奴如何动针。却见李绣奴针起针落,速度之快犹在李银珠之上。
朝鲜那边本来已不大抱希望,见此变化无不惊喜。
原来那李银珠、朴恩惠是在汉城拜过宫绣名家为师,回到全罗道之后数年间就鼎鼎有名,许多全罗道的达官富商都找她们刺绣,而这李绣奴却是个野路子,她虽然看上去好像二十几岁了,其实只有十七,此女天赋异禀,刺绣上的事有过人的领悟能力,看到别人如何刺绣,她瞧上两眼自然而然就会了,到十岁上遇到一个被流放到济州岛的宫廷绣师,学了不到两年就尽得其传,因此被济州岛的丝绣商人看中,网罗了她来参加这次海上斗绣。
济州绣坊与全罗绣坊昨晚临急临忙地整合力量,几个绣师之间也就没什么时间沟通,李银珠和朴恩惠更是没将这个边岛少女放在眼里,所以把她作为弃子去对凰浦绣庄最不可测的高眉娘。不料这时一出手却叫济州绣坊上下都吃了一惊,甚至生出了“或许竟然能赢”的希冀来。
高眉娘却不忙落针,细看李绣奴针法手势,看了几眼,先是点了点头,跟着又摇了摇头。
黎嫂道:“哎哟,姑姑怎么又点头、又摇头的。”
喜妹道:“对啊,而且她怎么也不绣。”
“着什么急!”林小云见识过高眉娘针法之后,并不太担心:“也许这是准备要作法?”便发现林叔夜瞪了过来,他赶紧改口:“不对不对,对付这么个小丫头,哪里需要作法!”
林叔夜喝道:“闭嘴!”这个云娘的到来解了凰浦绣庄的燃眉之急,所以他对之本来颇为礼遇,但两天相处下来发现这人一张烂嘴巴简直跟舅舅差不多,不知不觉间就少了尊重。
林小云吐了吐舌头,竟然就不敢开声了。见他这样的反应,林叔夜更起疑心。
就在这时,只听高眉娘开口说:“你刚才这一针绣得不对。”
李绣奴是乡野少女,在宫廷绣师的指导下才学了官话、礼节,海上斗绣这个机会对她来说十分重要,但面对大明高手又底气不足,所以既有求胜心又十分紧张,整个人都是绷着的,唯恐落后一针。然而见对方一针不下,想想自己已经领先了两片鱼鳞,便开口问道:“哪里不对?”
她口中问着,手上没停,不过她一心二用的能耐不够,一说话手上还是慢了一些。
济州坊主叫道:“小心她用咒语,别跟她说话!”
李绣奴一听又害怕了,然而就听高眉娘说:“绣鱼鳞可用反咬针,反咬针的特点是色效均匀,结针后绣地干净,因此上绣鱼鳞要由浅到深、一批一色,运针时,每批靠边缘的内面要加一条压线,使上面的绒线显得略微隆起,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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