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落针可闻。
苏陌感觉到裴寻芳的目光落在他的肩背,姓裴的是钻研弓箭之人,那毒箭是天机门独有的,箭痕他一眼便能识别。
“裴公公若是不信,可以上前查验。”苏陌轻咳起来。
时下暮春,天气转暖,且帐内燃着炭火,但还是经不住。
这病弱之躯真是拖后腿。
“那时裴公公不过幼学之年,却是英勇无比,送我逃出重围,若没有公公,我恐怕早已……”
话未说完,一双大手扶住了苏陌的肩。
掌心温热,袖口带着浓郁的檀香。
猫儿喵呜一声跳上了衣架,蹲在上方看着两人。
“公子体弱,当心着凉。”
螭纹韘触着苏陌冰凉的肩,在那如雪的肌肤上印下一道红痕。
裴寻芳的手一触即离。
他拎着苏陌的衣袍,替他一一穿上,雪玉香肩,他似乎视若无睹。
白帐上晃过一群人影,十来个宫女从帐外簇拥着跑过,似乎有人在喊:“快点快点,太子快要来了,袚褉仪式要开始了。”
得抓紧时间了。
苏陌侧眸看向那双修长的手,问道:“裴公公可看清了?东宫那位右肩是否也有这样一道箭痕?”
裴寻芳没有回答,而是替苏陌将最后一点袒露的锁骨全部遮住,问道:“平常见着人,也是这样一把脱掉吗?”
温热的鼻息呼在苏陌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暧昧。
苏陌眉心一跳,禁不住咳了起来。
如此靠近,才发觉这姓裴的居然比季清川高出一个头。
苏陌心中大为不爽,虽然季清川大抵还会长个子。
“这个箭痕,只给裴公公看过。”苏陌道。
裴寻芳道:“公子想让我做什么?”
苏陌压下心中不耐,道:“我对这天下不感兴趣,对太子之位也没兴趣,我只想要害我的恶人下地狱,掌印可愿帮我?”
“要恶人下地狱?”裴寻芳低笑起来,“我就是这大庸最恶的人,公子要送我下地狱么?”
裴寻芳的眸子黑不见底,望久了让人发怵。
苏陌道:“我知道掌印不是。”
裴寻芳垂眸凝视着,墨色蟒袍在日光下闪着光泽,鳞片一般。
“我这人从不做赔本的买卖,让我帮你,可以。”
他压得更近了:“公子拿什么跟我交换?”
苏陌眼皮又是一跳。
与虎谋皮,刺激。
他忽的觉出一种极限越野的刺激感,他曾经很喜欢那种驰骋于天地间的惊险,可自从他得了那该死的病,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三年,那种一天一天等死的感觉太痛苦了。
他渴望冒险。
渴望从笔下世界去寻找刺激。
季清川从城楼跳下去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种快感?
“掌印,吉时快到了。”帐外来了一人催促。
苏陌望着裴寻芳近在咫尺的脸。
原书中,裴寻芳是他藏于鞘中的一把宝刀,不到最后时刻,他不会亮出这把刀。
可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演戏就得演全套,苏陌以手指勾住姓裴的腰间玉带,指尖沿着玉带轻轻滑动,直至几乎将裴寻芳环腰抱住。
声音人畜无害:“我长得很像我母亲,对吗,掌印?”
先皇后曾是前朝大齐第一美人长乐郡主,容貌世间无二,世人皆称,得长乐者得天下。
季清川完美地继承了先皇后的所有优点,并融合了些男儿的英气,饶是宫里那几位娇养着的皇子公主,也无一人能及他。
“都说我母亲当年艳冠天下,掌印觉得呢?”苏陌问。
裴寻芳牵动嘴角:“自然是极好的。可惜为容貌所累,红颜薄命。”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一朝国灭,又有谁能全身而退,”苏陌仰起脸,微微歪着头看裴寻芳,“掌印何尝不是?”
裴寻芳眼角抽动了一下,眼中暗影浮动。
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将他的底摸得透透的。
倒是,新鲜。
“我只要杀我母亲、夺我身份者下地狱,其它成果一概归掌印所有。”
“这枚螭纹韘,是我母亲从大齐皇宫带走的唯一一样东西,也是她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现在,我将它交给掌印了。”
言尽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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