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悄然而至,即便白日里见了日光,入夜后依旧冷得能冻掉人的眉毛。
院中是呼啸肆虐的寒风,里屋却门窗紧闭温暖如春。
云水呆滞了几息终于与姜幼宜懵懂的目光对上,两人皆是一愣,一时谁都没有开口。
还是姜幼宜眸光闪动,委屈地垂下眼道:“幼幼脱不下来。”
云水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姑娘又是骑坐又是抱手臂的,原来是要给那少女换衣服,她失笑着上前:“不怪姑娘的,这哪儿是您干的事,剩下的让奴婢来吧。”
姜幼宜被她说服,立即又不难过了,仰起头一副求表扬的模样,眨巴着乌黑的杏眼,慢吞吞地道:“还打水擦脸了。”
云水进屋后的注意力就全被姜幼宜给吸引了,自然没有关注到其他事物。
闻言才注意到屋内的水盆,以及少女明显白净了的脸庞,露出些许诧异的神色,略带夸张地道:“姑娘可真厉害。”
这不是虚假的奉承,是姜幼宜出生就有不足,三岁了才会开口说话,走路也晚旁人好些,先夫人更是将姑娘视若眼珠子般疼爱,别的孩子三岁便开蒙了,姑娘五岁了才会握笔。
夫人也不求她能知书达理,只希望她多少能识字懂些道理,平平安安长大,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
她平日自己洗漱都不会,更别提是伺候别人了。
被这么一夸,姜幼宜白嫩的小脸都兴奋得有些发红了,又止不住地小声道:“还,还写了大字。”
“奴婢方才去书房瞧见了,姑娘今儿的字写得可真好。”
主仆二人一个诚心夸,一个被夸得美滋滋,根本没人在意,那个被骑坐在下的病人。
直到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这些事、可否慢些再说……”
云水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哆嗦,姜幼宜则是好奇地四下张望。
哪来的人说话,难不成是闹鬼了?
屋内瞬间一静。
停顿了下,还是那个声音,仿若咬着牙,气若悬丝地幽幽道:“下、下去……”
姜幼宜后知后觉地顺着声音低头看去,这才发现那少女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她的双眼漆黑如墨,许是生着病好似眼前蒙了层雨雾,给那深邃的眼眸又添了几分阴郁的色彩。
只不过这会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大有双眼一翻再昏过去的架势。
云水也被她那惨白的唇色,虚弱到听不清的尾音给吓着了,赶紧将自家姑娘给抱下来。
这人自己病死的,和被姑娘给坐死的,那差别可就大了!
就算死也不能死在她们院子里!
姜幼宜下了地,趴在床沿边巴巴地看着云水给那少女垫高了枕头,小心地抚着胸口顺了气。给她伤口涂了膏药,又喂了半碗姜汤,才见那少女的呼吸平稳了许多。
方才能睁开眼说话,应当是她难受到了极点,求生的欲望驱使她醒来,这会舒服些又重新闭上了眼,脸上那不自然的红晕似乎也淡下去了。
云水松了口气,看来这丫头身子骨不错,命也足够大,一时半会是死不掉了。见天色不早了,便要牵姜幼宜回屋去用晚膳。
可姜幼宜却杵在原地怎么拉都不肯走。
“姑娘,奴婢知道您是担心,可咱们在这反倒会吵着她休息,更不利于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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