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站在她身边的少年扶着货架,一点点蹲了下去。
“是身体有什么……唉?”
澄弯下腰试图查看对方的情况,却在中途顿住,无可奈何地问道。
“有那么好笑吗,白兰先生?”
“不是的,我只是忽然觉得心跳过速,想要稍微缓解而已。”
“那你要怎么解释肩膀和声音在抖这件事呢?”
“是并发症哦。”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样的疾病呢。”
“这是,一瞬间被心动击中引发的急性心悸。”
澄理所当然地将其视作了揶揄,在她要转开脸时,却忽而被勾住了尾指。
澄垂眸望去,拉住她的白兰抬起头来,放纵笑过的痕迹还残留在他的脸上,流露出仅属于少年的,清澈又孩子气的神情。
“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她点了点头。
“那么对应地,请你也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过了一会,他继续说道。
“在刚才所说的话中,至少有一句不是谎言。”
在她去认真思考他话语中的含义前,白兰勾住她的手指悄然上移,握住了她的手掌,然后微微用力,借力站了起来。
“时间还早,一起喝咖啡吧,澄。”
▲▲▲
侍者将两只盛着Espresso的透明玻璃杯放在两人面前,澄的那一杯加入了厚厚的奶泡,而属于白兰的那一杯则呈现着纯净浓郁的深色,唯有纹理细腻的咖啡油脂浮在上部。
“是双倍意式浓缩吗?”澄对白兰的咖啡品味感到了些许惊讶,“那可是相当苦涩呢。”
白兰坦然地赞同了她的看法。
“嗯,是我完全受不了的味道。”
“那为什么……”
就在她不解时,侍者第二次来到他们身边,从托盘中依次取出盛牛奶的鸟嘴壶,奶油和砂糖,一一放在白兰的面前。
白兰抬起手腕,随性地往杯中倒进大量牛奶,望着乳白的牛奶丝丝没入咖啡原液,无所顾忌地打破了原本的厚重感,澄的心中油然升起了“这是个恣意又任性的人”的念头。
在他开始接着加入满勺砂糖时,澄将目光从咖啡杯转移到了他的面孔上。
“我阅读过你的资料了。”
她忽然说道。
“你并不是西西里人,甚至在几个月以前,你才刚刚收到一所美国顶尖高校的录取通知。”
白兰支着下颌注视着她,同时加入了第二和第三勺糖。
“抱歉,这说不定会招致你的厌恶……不过情报部提供的信息很详尽,其中也看不出有什么被不自然地动过手脚的地方。”
澄微皱眉头。
“于是,这份寻常的个人资料成了整起与你有关的事件中最不同寻常的部分……从你迄今为止的人生轨迹中,我找不到丝毫的,与死气之炎,或是彭格列有关的痕迹。”
“我可以理解,这让你们陷入了混乱。”
白兰微笑着放下银匙。
“既然如此,澄,我可以为你解答两个问题,并在这两个问题的范围内,我承诺基本的诚实……当然,你仍旧可以保持怀疑,相信或是不相信都是你的自由。”
澄观察着他的表情,然后弯了弯嘴角。
“成交。”
她喝了一口咖啡,以此作为思考的缓冲时间。
然后,澄轻轻放下了咖啡杯。
“首先,你是真正的白兰.杰索吗?”
“唔,很谨慎也很有效的发问呢。”略作评价以后,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我的确是真正的‘白兰.杰索’——至少在这个世界上仅此一个的白兰.杰索。”
他继续说道。
“另外,你们的调查结果没有误差,那确实是属于我的资料没错……这样的回答,足够了么?”
“嗯,足够了。”
澄在心中重复了他的回答,小心地记住了对方的反应与措辞,接着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是,你的目的是什么?”
“……”
白兰没有立即回答。
他从拆开的棉花糖包装中取出两枚云朵般洁白柔软的方形糖果,在杯口上方松开了手,坠进浓稠液体中的糖果被深褐色一点点包裹、吞噬。
“你说,纯粹是很珍贵的东西……我其实很赞同这一点,澄。”
他看着棉花糖在玻璃杯中一点点沉没下去。
“但是,如果说儿童的蒙昧让他们保持了纯粹的话,那么在我看来,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仍是纯粹的。”
他看似与问题无关的发言让澄感到了困惑,而对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对她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反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如果人类真的建成了通往天堂的巴别塔,他们就真的能掌握神的权柄吗?我曾经用很长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大约也相信过答案是肯定的。
“但真相是,天堂对人类而言是无可名状的存在,所谓神的权柄,同样远远超过了人类个体能掌控的尺度……”
——“登上巴别塔最后一级的人类,看到的景色,是一片极端孤独的虚无。”
他缓缓抬起头,专注无比地,凝视着澄的双眸。
“澄,在遇见你的那一天,我站在巴别塔的最后一级前,我面前的天堂之门正在缓缓打开。”
他在无数个平行世界的缝隙中窥见的,巨浪般的权利欲和掌控感是没有人可以拒绝的诱惑,但这一次的白兰,在一切开始之前,先隐隐预感到了滔天潮水褪去以后的空虚世界。
他一面被力量本身挟卷着向前走,一面渐渐发觉了自己或许是在重蹈覆辙,就这样狂热着,绝望地,迈向终将成为他的游乐场和灵魂坟墓的未来。
然后,他遇见了那个人。
“我想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了,但无论如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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