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擒虎大踏步地赶往莫入街,如同迷途的旅人奔赴绿洲。
李元芳的暗示,他已经听得很明白了,这场阴谋里,婉姐或许不是主使人,但她一定是知情人。
所以,在联系不到组织同伴,或者说尧天组织并不希望他过多涉足此事的情况下,他也只有去找婉姐问明究竟了。
当他来到莫入街时,只看到数不清的人,满载着汹涌的情绪挤作一团,拥挤的人群不但填满了莫入街,更绵延到了周遭的十余条街道上,引起的混乱仿佛燎原的野火一般。而几十个满脸无奈的鸿胪寺探员,则各自站在屋顶、街角等地,勉强维持着秩序不进一步崩溃。
人群自然是因为昨晚那场“为长安增添羞辱的一战”而聚集。婉姐为了这场决战做了太多的宣传,以至于当晚前来观战的人已经遍及五湖四海……而观战的人越多,愤怒的人自然也越多。
人们虽然找不到离奇失踪、缺席决战的裴擒虎,却当然找得到莫入街的地下斗场。
有的人为了长安的尊严而来,有的人为了惨死的三名钻石高手而来,有的人为了倾家荡产的赌票而来,当然更多的人则是纯粹凑热闹找乐子。但无论如何,当这些人聚在一起时,就仿佛随时可能被引爆的火药桶一般危险。鸿胪寺的火锅男们能放下碗筷,也是因为事情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容不得他们轻忽。
而在探员们的努力之下,莫入街的混乱虽然一直没有散去,但也没有进一步酝酿生变,人群的耐性终归是有限的,只要再坚持个半天时间,待他们饿了累了自然也就散了。
可惜就在这个时候,足以引爆火药桶的火星来了。
裴擒虎赶到现场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引发多大的骚乱,直到那汹涌的恶意,如同洪水冲垮堤坝,他才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金纺街的人那么好说话,自己现在已成了满城之敌。
外围的人群最先发现了他,一个高大壮硕的大妈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放声高呼。
“是裴擒虎!”
“那个逃兵?他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怕是准备和斗场老板商量如何瓜分赌资吧?”
“别管那么多了,既然老板不在,抓住他让他带咱们去找**老板!”
“等等他好歹也是星耀拳师,咱们这些人怎么抓他?”
“怕什么,这里有鸿胪寺的探员,那裴擒虎敢还手,立马就要被鸿胪寺的人拿去涮锅!”
一个站在近处的探员听得大惊失色,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们刚有两个弟兄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好不凄凉……”
“诶,那个探员大人说什么来着?”
“说绝对把裴擒虎打得鼻青脸肿好不凄凉!”
“好诶,探员大人给我们撑腰啦,打死裴擒虎!”
几句话之间,莫入街的民愤就被轰然爆发,而裴擒虎对此实在有些措手不及,好在人潮涌动的同时,忽然从裴擒虎身边伸出一只手,拽着他倏地沉入地下。
下一刻,愤怒的民众冲来,却只看到一片平整无暇的地面,哪里还有裴擒虎的影子,最前面的人只觉得自己仿佛出现幻觉,不由停下脚步,而后面的人们却看不清究竟,只一个劲儿向前推搡。顿时人群发生严重的踩踏事故,鸿胪寺的探员们不由连声哀叹,纷纷汇聚过来,各显神通驱散人群,扶持伤者。
——
与此同时,地下暗道中,裴擒虎看着面前穿着黑色斗场制服,戴着黑色面罩的瘦小汉子,点点头道了声谢。
若没有这位常驻**的秘术师开通地下暗道帮忙,他想从容地从人群中脱身,还真不容易。
秘术师则摇摇头:“都是主人吩咐好的。”
裴擒虎问道:“婉姐人呢?”
“逃债去了,这几天都未必回得来。”
“逃债?”这个答案让裴擒虎感到惊讶却又理所当然。
秘术师坦言道:“昨晚你没能出战,损失最大的就是主人,她现在已经破产了。”
“抱歉。”沉吟了一会儿后,裴擒虎还是说了声抱歉,“我要见她。”
秘术师说道:“主人说,如果你听了她的消息后,还能说一声抱歉,那就告知她的真实位置,她现在无踪巷。”
裴擒虎闻言,再度恍然:“原来她真的和书生是一对?”
秘术师笑了笑,却没敢回应,只是伸手拉开身旁的一个机关,从地下密道中又开启了一扇暗门,露出门后一条幽深的长廊。
“从这里走会快一些。”
裴擒虎惊讶不已:“她居然还修了通往无踪巷的密道?”
怀远坊的四大斗场,虽然处于同一坊市,但彼此间隔非常遥远——若非如此,也没必要将斗场拆成四个了。而在坊市之中开凿一条不为人知的连接两大斗场的密道,工程之复杂昂贵,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想到婉姐这些年将莫入街斗场经营得风生水起、日进斗金;再想起她那奢靡挥霍的性子,尤其是那金灿灿的猛虎像……这条密道似乎也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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