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明霜看着立在马车前自下而上仰视着自己,却神情轻蔑的男人:“我今日带着贵客来,舅母若是有什么话,等今日之后再提。”
她有意给殷家留几分颜面,那汉子却愈发鄙夷:“我家主母说了,如今郎君连房都赁不起,若是带客来,必定是腌臜货,说不好还是那等下九流,我家是清贵人家,可不好招惹。”
一句腌臜货,车内的两位宦官脸色都不大好看,蒋松亭到底出身世家,虽逢大难,到底还有几分涵养在。
贾珍照却是实实在在从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混不吝,十三岁就自个儿净身入宫,这么多年在宫中争斗,性子越发跋扈,当即便掀开车帘,斥骂道:“殷家当真是好大的风范!正儿八经的干办领着来的贵客,在一个奴籍贱骨头嘴里都成了不三不四的腌臜货。”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想必你家郎君也是个骨头轻眼皮子浅的货色,明儿咱家便去吏部问问,今年考评的是哪个猪油蒙了心的混账,连这等人都能擢升当官了!”
殷家这三年借着新晋宰执唐大学士的东风,确实一路扶摇直上,有些轻狂,但唐氏也畏惧得罪贵人,故而打发来看门的,也都是有些见识、能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此刻这汉子见贾珍照衣袖用料名贵,四五十岁的样子却面白无须,嗓音也尖锐,便揣测出他身份,登时软了膝盖,跪在车驾前:“爷爷!祖宗!是小的有眼无珠得罪了您,但我家郎君一贯不在宅内住,委实无辜,您老人家心慈,是一等一的善人……”
“变脸却变得快,舅母倒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手段。”他正磕头,岑明霜却不冷不热开了口。
“舅母圆滑有眼色,上行下效,怨不得你也如此,想来我那表弟……”她点到为止。
贾珍照原先有些和缓的脸色霎时间难看至极:家仆如何行事,自然与管家主母脱不开干系。
那唐氏是个见风使舵的货色,她所出子女又能有什么好?
岑明霜见目的达到,笑吟吟放下她那半片车帘,帘角低垂的刹那,她垂下的视线内,一片冰冷。
今日她领着贾珍照与蒋松亭来殷家,确实存着借刀杀人的心思。
毕竟唐氏还是她的长辈,她不好明面上与唐氏扯破脸皮,但若是唐氏苛待兄长与楚怀玉,她也是咽不下那口气的,故而才请这两尊大佛随行。
也不是未曾给唐氏机会,倘若唐氏对她当真还有几分情分在,今日断不会开罪贾珍照这等睚眦必报的宦官,但种因得果。
今日殷家惹出的祸根,也是唐氏这三年不修私德的报应。
她安安静静垂着眼,待到贾珍照一番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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