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
侯胜北起床穿上袴褶,梳洗之后,早早便来到厅堂等候。
不一时侯安都也到了,替儿子拢了拢领口,温言道:“早晨江边风大,外面再披件裹衫吧。”
取来给侯胜北披上,父子一前一后走出门去。
门口早有一伍亲兵等候,马蹄踏着晨光,不到一炷香功夫,一行人到了十余里外的金山水师营寨。
京口西接建康,北距广陵,地势西高东低、南高北低。城北便是万里长江,金山、焦山、北固山障其中流,实乃天设之险。
京口军营分为数部,中央是北固山的京口大城,为前朝所筑。城西北与三国时孙权所筑的铁瓮城相连。
沿山向东扩展,城墙与山势合为一体,陈霸先的主营便设在其上,居高临下俯瞰长江,扼住水陆要道。
北固山脚下,金山和焦山位于江心,一东一西分为两翼。立水军营寨,由侯安都和徐度为主将,各掌一营。(注1)
只见金山水寨筑城为营,其城高五尺,阔八尺;女墙高四尺,阔二尺。
每百步置一箭楼,五十步置一强弩。
城中置望楼,高七丈。
城外置羊马城一重,其外掘壕一重。
再其外,立木栅一重,栅外撒以竹签、蒺藜。wΑpkān伍
鹿角枪布棘城一重,棘城设陷马坑一重。
层层叠叠,防护严密。(注2)
营后便是军港,五百来条战船停泊在内。有楼船一艘,为主将旗舰。其他大舰、斗舰、艨艟、走舸、拍舰、火舫等,整齐排列于水面之上。
望楼早有瞭望军士,见是自家主将到来,以板相接,铺出一条通向营城内的道路。
此时已至卯时,军士走出营房点卯,伙头造饭,升起袅袅炊烟。
侯安都步入主将军帐,中央坐定,侯晓、萧摩诃已在帐中,各幢主、副幢主等十余名军官也排成两列。
侯安都开口谓众人道:“此乃小儿胜北,今日起为我亲兵。”
向侯晓道:“军副,你且持我手令,陪他去库房,取铁甲一副,战具一套。”
立刻便有记室快速写就军令,侯安都盖上印信交予侯晓,领着侯胜北去了。
到了库房,仓官查验了军令,交付了军服一套、明光铠一副、铁胄一顶、ㄐ形戟一根、双手刀一把、短刀一把、小盾一面。
仓官心中小有诧异,须知水军因兵种缘故,披甲率不过十之一二,库存不过铁甲百具、皮甲三百具而已。
这亲兵面生,小小年纪却是由军副陪同前来领装备,只怕不是一般人物。
仓官乃是亲信方可担任的要害职务,寻思着之后倒是要去打听一番。
侯胜北换上军衣,首次披挂铠甲。
只见这明光铠和两裆铠一样,分为胸甲和背甲两片,只是多了护项、护肩和护膝。分别在胸背两处钉着两块铜铁制成的圆护,并且打磨得极光,颇似镜子,故称明光。
他在侯晓帮助下顶盔戴甲,调整护项和披膊的位置,扎紧束甲绊,扣上皮带环扣,迈开腿试了试裙甲。
嗯,不影响走路。
整套甲重约三十斤,披上之后沉甸甸的,还好他身量已长成,倒还能承受。
将双手刀挂在腰间,交错斜插短刀,小盾背在身后,手持长戟进到帐中。
看儿子穿上武具,一副英气勃勃的模样,侯安都不禁捻须微笑,示意他站到自己身后。
今日点卯已毕,值事参军汇报统计结果,金山水军共七幢三千五百六十八人,四人病休,余皆在列。
又有军正官出列,汇报各部赏罚记录;军需官汇报钱粮军械情况;督造官汇报战舰修缮建造状况。
事无巨细,侯安都一一倾听,审阅指示。
待得诸事处理已毕,侯安都率众将巡视军营,与队长什长伍长等中下级军官交谈,观看军士操练。又查看开拓河道,清理淤泥的土木工程进展。
很快便是半日过去,侯胜北随同在后,身上的甲胄越来越沉,渐渐觉得吃力,心知此时绝对不能软弱退缩,只得咬牙苦撑。
下午众将各回所部,侯安都坐帐,继续处理军务。侯胜北侍立于身后,不敢稍动。
好不容易捱到傍晚,晚间的点卯结束,结束了军营的一天。
侯胜北长出了一口气,传入了阿父耳中。
却听侯安都淡淡说道:“这才一日而已,今后每日皆需如此。将帅与士卒同寒暑,齐劳苦,共饥饱。故三军之众,方能闻鼓则喜,闻金则怒。”
侯胜北态度坚定:“是,阿父不必担心。我既然选择投身军伍,理当如此。”
“好,那你就不用随我回府了,这几日就住在军营吧。”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侯胜北就和亲兵一同吃住在营房。
虽说亲兵幢的条件较普通军士要优越一些,也是好的有限。
军中营房乃是大通铺,十人睡在一间。分为两班轮流,当值时三更天就要起床,前去侯府迎接将军,白天守护警卫,时刻状态紧绷,日落便要早早休息,次日保持精神。
侯胜北最初几天颇不适应,穿着盔甲大半天,腰酸背疼,上厕所都得打报告。
军规日落而息,然而早早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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