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月霜覆地,血在银光下,显现的颜色是暗黑。
泥水未干的青石地砖,一颗麒麟戏珠纹佛珠染血,骨碌碌滚至姜萝脚边。
颈上的利刃刚松开,一只白润如玉的手探来,顷刻间扣住姜萝的腕骨,揽她入怀。
一缕寒冽的山桃花香撞上鼻尖子,继而拂面的是冰冷的素布袖袍。
姜萝知道,是苏流风救了她。
“哥哥!”
她劫后余生,全顾不上男女大防。
况且,她视苏流风为家人,全心全意依赖先生,这份情谊远远高于视逾矩为洪水猛兽的险恶世情。
“阿萝别怕,衙役已在赶来的路上,你安全了。”
说这话时,苏流风眼底闪过几许冷意,知歹人血气灌入嗓子眼里,如骨鲠刺喉,再也开不了口后,他便不再理会对方。
便是能识字书文又如何?一个劫匪,等他的唯有死路一条。
残局留给纷纷拥拥挤入城隍庙的衙役们收拾,他和姜萝先一步下了山。
苏流风准备周到,雇了一辆青布小车来接姜萝。
看到马车的一瞬间,姜萝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苏流风准备这样充分,是因为他早知自己能一招致命。
可是,先生何时习武了?
这些年,苏流风不是一门心思在读书吗?他压根儿就没空跟衙役们拜师切磋,否则张主簿定会把县衙的屋檐都闹翻。
张主簿一心要苏流风出人头地,给他这位明师争光,可没想好苗子半道长歪了,教人害了去。
姜萝也是这时才醒悟,先生身上有好多秘密,是她活过一辈子都不曾知晓的事。
借着月色,她不免细细打量苏流风。
先生这一世有哪里不同吗?
从前他就深藏不露吗?
明明还是那样冷冽的青眉、狭长的丹凤眼,唇薄却嫣红,赤色与浓黑杂糅,相得益彰,美得不可方物。
确实,这样一具得天独厚的漂亮皮囊,乃老天爷的馈赠,如何生花妙笔都描绘不出其间一二,说句带有鄙薄意味的话,不是小门小户能养出的骨相。
清贵骄矜如高门公子。
“阿萝在看什么?”
苏流风已经是初长成的大郎君了,音色刚褪稚嫩,渐渐有了长者的沉稳。
闻言,姜萝一凛,规规矩矩坐好。
她和苏流风一直感情很好,几乎无话不说。
说害怕……倒也不是很害怕。
姜萝眨眨眼,问:“哥哥武艺高强吗?能凌步掠过林梢下山吗?”
苏流风心里盘算她会问的所有问题,没料到,小孩子玩心重,第一句开口的话竟带了隐隐的荒谬。
他抿唇,言语里带几分若有似无的无可奈何:“能。”
苏流风默认第一个问题,也言简意赅回答了她第二个问题。
姜萝的杏眼霎时间亮起来,她握住苏流风的手,惊喜地道:“那往后哥哥要是出门,不就能帮我买到李嫂子家的羊肉烧饼了吗?!她家的烧饼可俏式了,每次我赶去都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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