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是刚及笄的闺阁娇媛,向来养在深闺人未识,何曾这般骤然相见众多陌生外男?犹似迷途小鹿忽遇虎狼,霎时花容失色,遽然转身。
惊惶四顾,欲要寻地儿躲避,奈何屋内空间狭小,亦无屏风之类大件器物,哪儿有可以闪避的地方?只能垂首背对众人,勉强以折扇遮掩玉容。
薛蟠被众人拥在中间,半醉半醒,熏熏然不知身在何方。
瞧见柳湘莲后十分欢喜,拍手大笑道:“二郎!你让兄弟找得好苦哇!快来!一起吃酒去!”
说着就往前走,欲要拉他手臂。
这伙儿醉汉鲁莽无礼,唐突佳人,扰他雅兴,柳湘莲早心头火起,握拳如锤,恨不得大开杀戒。
因顾念开业大吉,勉力压住怒意,抬手指着薛蟠,高声喝道:“看看你成什么样子!出去!”
喝声如雷,轰然炸响,众位醉酒公子闻言一惊,稍稍清醒,茫然四顾。
他们这般擅闯,的确不合礼数,见主人又发怒,轻醉的忙转身要退走。
有的人却已经完全喝高了,什么礼义廉耻,那是几个字儿呀?
见柳湘莲言语不善,不由怒火中烧,口出狂言,“囚攮的”“竖子”的骂将起来。
甚至挽起衣袖想与他动手。
和薛蟠称兄道弟、吃喝玩乐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能有什么大人物?
柳湘莲对这些人也没什么顾虑,眼见两人自恃体壮,乘着醉意疾冲向他,心头冷笑。
待对方冲到面前,径自抬脚飞踢,疾速如风,劲力似逾千斤。
只听砰、砰两声,二人飞起,撞倒二三阻路同伴,直滚到包厢外,撞到栏杆上才停下。
其他人顿时被这凌厉手段镇住了,泥塑般呆呆站立,气儿都不敢大喘。
柳湘莲面色生寒,目泛冷霜,抬手指着门口,沉声喝道:“立刻滚出去!”
薛蟠早被吓醒了,冒了一头冷汗。
想起柳二郎说一不二的性子和狠辣手段,他急忙招呼众人:“赶紧走,赶紧走,二郎正招呼客人呢!咱们来的不巧了!快走!”
不管别人如何,还没说完,他先抱头鼠窜。
着实是初次见面时蛋蛋受创,阴影太过深刻,不久前又听闻他在长街上横扫宁府数十家丁,提溜着贾珍去见老太太,最后安然无恙出府。
薛蟠是个没甚见识的,更觉柳湘莲惹不得。
众人也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柳二郎是动了真怒?忙紧随薛蟠,慌乱退走。
稍讲义气的还不忘抬起摔地后晕倒不起的两人,一溜烟儿消失不见了。
柳湘莲回头瞧去,正撞上一双明眸含情脉脉的凝视于他,失神不语。
他微笑着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佳人的削肩。
本是安抚之意,又惹得秦可卿娇躯瑟瑟,慌乱转身。
柳湘莲歉然一笑,出言稍作安慰,让她和秦钟在包厢内等着,自己出去会会那伙儿人。
出去一望,果然不曾走远,就在通道东侧尽头处围作一团,叽叽渣渣,不知议论什么。
脸上多有忿忿不平之色。
其中两人被旁人搀扶着,勉强站立,疼的龇牙咧嘴,正是刚刚有幸吃了飞腿的。
“你们这般擅闯,难道是想寻我晦气?”
柳湘莲阔步走过去,沉着脸问薛蟠。
薛蟠硬着头皮凑近,脸带谄笑,摆手说道:“误会误会!兄弟们因听闻琪官的戏都是二郎教的,甚是仰慕,想会会二郎。听伙计说你去那边包厢了,就过来瞧瞧。真不知你正待客呢。”
听他如此说,柳湘莲也懒得与这浑人计较,就想敷衍几句揭过此事。
却见薛蟠又贼兮兮眨眼,笑说道:“其实大家都懂的,二郎你也不用害羞呀,都是男人嘛。”
他记得包厢里有一大一小两个娇俏童子,自作聪明的认为柳二郎也好这口。
只是面皮太薄,不想外人知晓,才会发这么大火。
柳湘莲闻言更添恼怒,薛呆子果然不可救药!越说越混账了!
与这等浑人计较纯属自寻烦恼,除非不与之往来,否则便需隐忍。
要知道,这已经是薛蟠对他心怀惧意不敢胡说八道了,真要是放开了还不知怎样呢。
毕竟是能当众说“一根几八往里戳”的憨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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