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躺在那河堤上,肚子敞开着。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提起膝盖压在另外一条腿的膝盖上方。两手张开,手心向上,岸上的莞香花谢了,无数的小小的花瓣如细雨缤纷飘落,花雨下雪一般落了一整夜,在她身上,她手心里,草地上,天亮时大街小巷覆盖上一层绵密的花毯。她不哭,不笑,没有胡闹,没有悲伤。两眼看着天空,视线深邃遥远。
再往后的人生里,妹妹所有的美好回忆,都抵不过那一刻在脑海里所留下的印象深刻。而人的记忆是一个筛子,悲伤像细沙从孔隙里溜走,剩下都是饱满,浑圆的快乐,如同果实一般,存在心房里,任你翻找,也不会触碰到深处的痛。陈思的心理产生了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自从那次残忍的告别,她再没有去看过妹妹。没有去太平间,没有去殡仪馆,直到化成灰,被楚离端着走出来,她才有勇气抱过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放佛生前和死后已经连在一起,而那晚以后的记忆不再。再往后很多年,陈思又发现东莞的记忆也逐渐消失了。自己对妹妹的回忆像是省略了三年,又省略了三年。从宜昌离开,到回宜昌,很多事渐渐的记不清了,或者是不愿意去想起。
陈思从南城回来后就从两人的小房间里搬出来,不再回去,住进了楚离的房间。小叶为她打开了自己的房间,让她放了些东西进去。她把陈静的东西收在一个不大的旅行箱里。自己的东西散落开来,和楚离的东西混在一起。可她慢慢地意识到记忆的筛子是两面的。每当楚离出现在自己面前,筛子放佛被倒置。快乐又像细沙从孔隙中溜走,剩下的都是奇形怪状,冰冷僵硬的悲伤。这个男人有着可怕的魔力,让自己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往后的每一刻,都会想起那个莞香花凋谢的黎明。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妹妹怎么会遇害?她早说要离开东莞,回宜昌。只是自己优柔寡断,放不下近在咫尺的温柔。甚至连楚离都同意自己应该带妹妹离开。他曾经的理智,化作永不消逝的诅咒,提醒自己,陈静已经失去了,她因你而失去。从此,她不再想见到他。而只要不见到他,她神奇地发现,筛子又转了回去。她又只记得快乐的妹妹,记不起东莞。
正因此,她心想自己该离开了。她没有任何不舍,心如弦上羽,没有回头箭。她不想知道谁是凶手,谁做了恶,仿佛那些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她配合警察的调查,取证,但再没有主动询问案情。后来楚离对她说谁谁谁被捉拿归案,她也只是点点头,完全漠不关心。
先让姑姑陪陈雨森回了宜昌。她马上辞了职,lda只是走过场找她谈了谈,礼节性地表达了同情就马上批准了她的离职。她甚至没有通知在深圳刚刚生产的妙言。
在东莞的最后一个礼拜,此时陈静已经去世二十五天,她走进楚离房间,看着刚刚洗好澡的楚离,心里翻江倒海。她无法直视他的眼睛,伸开双手,抱着同样瘦了一大圈的他,说了声:“我爱你。”然后脱掉衣服,把楚离的衣服也脱得干干净净。尽管两人朝夕相处,却不如此刻这般看得真切,陈思瘦得让人心碎!腰腹没了一点脂肪,几乎贴向后备,肋骨如梳,锁骨清晰,手臂肩膀也像个营养不良的病人,曾经丰满的身体,变得枯槁。两人接下来几天的生活变得极致的简单,疯狂的缠绵,昏天暗地,睡觉,吃饭,缠绵。很多个夜晚,她悄悄的起身,然后在隔壁小叶的房间里哭,楚离把她抱了回来,第二天她又过去。有天黄昏,她裹着床单,望向窗外。用脸去迎接那窗户射入的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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