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去路的,是刘小虎布置在村口的岗哨。
高长他们所驻扎的村子外头就没有设置岗哨,驻扎在周边各村的其他各部,也没有在各自驻扎的村外设岗哨,只此一点,就可看出刘小虎部的不同。
曹幹把自己的来意对拦路的几人说了。
那几人中带头的上下打量他,说道:“你是高从事的人,你说你是奉你们高从事的令来的?”
曹幹应道:“是。”
这带头的说道:“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通报一声。”
曹幹、丁狗便留在村外等候。
走路的时候还不太冷,这站在雪地里,不多时就寒意入骨。
曹幹、丁狗不好乱走动,揣着袖,偶尔冻疮痒时,跺跺脚罢了。
丁狗嘟哝说道:“架子真大!”
然而曹幹却无半点的不满,事实上,他理想中的军营正该是这样。
制止了丁狗的牢骚,曹幹想道:“书到用时方恨少,此言不假。我以前怎么没看些兵书?苏建不懂兵法,我跟他学不了,刘小虎勇敢能战,观其驻地亦颇严整,或许她懂兵法?”
起了跟刘小虎学学兵法的心思,但曹幹也知,他这念头不现实。
就不说刘小虎肯定不会教他,便是刘小虎肯教,他们这伙人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远投别地,他也没机会跟刘小虎学。这个念头,至多也就是想想罢了。
过了小半时辰,去通报的那人回来,说道:“你进来吧。”
曹幹和丁狗跟着他进到村内。
目之所及,所见到的这村内的情形,与丁狗他们的村子里大差不差,也是破败的景象。
如果说有不同之处,那便是在村中的中间地带,那里的屋宅都被拆掉了,清理出了一片空地,现正有数十人分成两部,在那片空地上,各持兵械,冒着雪演练对战。
曹幹不自禁的朝那里频频瞩目,带他进村的那人却是警觉,斜他一眼,问道:“你瞅啥?”
曹幹忙收回目光,说道:“我闻那边的操练之声甚是雄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若有得罪,还请大兄勿怪。”
这人起了好奇,说道:“瞧你模样、衣服,分明是个乡农,怎么说话文绉绉的?跟谁学的?”
曹幹答道:“我确是乡农,但识过几个字,读过……”本想说“读过两本书”,话到嘴边,收回来,换了一句,“书却还没怎么读过。”
这个时代传播最广的书当数两类,一类是儒家经典,一类是图谶,而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这两类书,他也的确是一本都还没有读过。
这人是刘小虎家的宾客。刘小虎家乃县中右姓,那也是往来无白丁,谈笑皆鸿儒的,这宾客曾经见过不少士人,曹幹虽能文绉绉的说几句与他形象不符的话,能引起一点他的好奇,然也顶多如此了,故这人听过曹幹的回答,就没再接着问什么。
所谓将勇兵骄,刘小虎骁勇善战,她部下的战士也都敢战,当面对其它各队的人时,少不了便会带骄傲之态。
丁狗有志气,瞧不惯他这模样,悻悻然心道:“在个妇人手下当牛马,还有脸这般傲气!”
曹幹却是若无其事。
两人跟着这人,沿着村里的土路往前走了一截,到了一个院子外头。
院外头站了三四个战士,皆持长矛,相对而立,正在警戒站岗。
这院子就是刘小虎所住的地方。
这人又叫曹幹、丁狗等待,自入内再次通报。
这回没用多久,很快他就出来,叫曹幹入内,但令丁狗留在了院外。
曹幹不但已经说了他是奉的高长之令来求见刘小虎的,并且就在前日田交家的院前,刘小虎才与曹幹说过话,曹幹当时向她报了自己的姓名,刘小虎即便再是健忘,也不可能两天就把曹幹的名字忘掉,因而对於此次求见刘小虎,曹幹本就是很有把握刘小虎会接见他的。
这时他就与丁狗说道:“你便在院外等我。”叮嘱他,“不要乱走,也别乱看,乱说话。”
丁狗应了声是。
曹幹迈步入到院中。
这院子比高长的住院打扫的还要干净。
雪一直在下,高长院中的地面上,常会积一层雪,这个院子的地面上,则一点雪都没有,却乃是落雪稍存,就立刻有人把之扫去。
院角的果树下拴着两匹战马。
其中一匹高大雄健,浑身深黑,剪短了鬓毛,尾巴打成个结,马背上铺着彩色的障泥,是刘小虎的坐骑。另一匹马枣红色,矮了些,曹幹之前没见过,之前亦不曾听说过刘小虎部内还有第二匹马,不过对於这匹马的来历,不难猜出,定是在与郡兵一战中的缴获。
有马没马,在战场上的差别可是太大了,曹幹目前的心愿之一,就是希望能拥有一匹自己的战马,但记得方才带路这人因自己多看了几眼操练就大为不乐意的事情,曹幹克制住了内心的渴望和冲动,没有往那两匹马处再多看一眼。
带路这人又到屋前通报,没有进门,在门槛外恭敬地说道:“从事,曹幹带到了。”
两个穿着男人袍服的女子从屋内出来。
这两个女子一个年纪大,一个年纪小。
年纪大的有三十多岁,唇上黑乎乎的,竟是长了些胡须,膘肥体壮。
年纪小的,只有十六七岁,长睫毛,大眼睛,挺着胸脯,甚是神气。
两人不仅穿着男子的衣袍,头发也如男子一样,扎为发髻,裹着黑色的帻巾,年长者腰佩环刀,年少的腰带短剑。
年长那女子瓮声瓮气地冲曹幹说道:“你就是曹幹,对吧?”
这两个女子都眼熟,是前日在田交院外时,见过的刘小虎的几个随从婢女中的两人。
曹幹应道:“是,在下便是曹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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