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爆发了争执。”
“争执的原因……抱歉, 我并没有看到。”
“或许‘争执’一词我用得不太准确,毕竟她很虚弱,吵不起来, 但他们两个确实谁都无法说服对方。”
“……无论如何,他将刀尖对准了她。”
“被数度迫害的身体,注定了她不是他的对手。”
“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 他已经用地下室里的手术刀, 从背部刺进了她的第一胸椎, 并向下切开到第四胸椎。”
“两个人都失去了理智, 但又试图保持理智。”
“她尝试以自己孩童时的叫法去称呼他,去勾起他对往日时光的怀念。”
“她不想就这样死去。”
“还说起了两年前某日谈天聊起的, 报纸上看到的哪个城市……约好了要去度假的地方, 说她还没去过。”
“可这个地名恰恰……激怒了他……不, 是让他感到恐慌。”
“客人们指定的, 要求他们家把她送去的, 正是那里。”
“人在愤怒与恐惧的时候,有的人选择向内发泄情绪, 于是伤害了自己,而有的人选择向外发泄……”
“他是后者,她是前者。”
“她突然觉得,之前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 所谓的兄妹之情,早就不存在了, 于是更刻意地挑衅他。”
“但疼痛使她屈服了。”
“她意识到自己唤出了他心底的野兽和恶魔, 在父亲高压的教育下,他一直不曾表现出来的一面。”
“她哭着说自己还没画完的那副油画,说自己看到一半的书, 说自己刚刚跟厨娘开始学做的汤,说裁缝送来了却还没赶上第一场舞会穿的裙子……”
“是一条鹅蛋黄色的,背后有着三种深浅不同的,纱制的大蝴蝶结的,漂亮裙子。”
“本来应该是她在过完十三岁生日后,第一次在女性长辈的带领下进入社交季的舞会时所穿。”
“……她试图以此唤醒他还残存的良知。”
“他也确实放下了手中的刀,回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去箱子里找那本,被仆人们从她的房间里清出来的《安娜·卡列尼娜》。”[1]
“娜斯佳前面说了,她拖着下半身,爬出地窖……想要离开这个过去的家,持续近两年的活地狱。”[2]
“而找到了书回来,去到通往地窖的通道,却看到一条血迹指向大门……暴怒之下,他失去了全部的理智。”
朱夏重新开始以一个世纪前东部口音,说着毛熊国语:
“‘是不是只要你活着,就会想跑?即使我已经杀了父亲。’”
“‘那你也死吧!’”
“‘我会去找女巫,她一定有药,可以把你活生生地制**偶,从此一直陪在我身边!’”
然后她又开始说罗宾语:
“他的行动力真的很强。”
“女巫当然也怕刀。”
“特别是自己驾着车过来,自己把车厢上的大箱子搬到她的房子里,展示给她看里面半死不活的女孩……然后就开始提诉求的……明显情绪不正常的客人。”
“在女巫看来,恐吓的意图远远大于客人自述的情感理由。”
朱夏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苍老,语调也阴森森的:
“‘把她的头发全部剃掉——太多的民间说法里,有提及女巫的力量来自于头发。’”
“‘然后把你的头发换给她,你就可以操控她。’”
“女巫提了这样的建议。”
“不过他说不想要被自己操控的人偶,所以……人偶得到了一头染成浅金色的羊毛制成的假发。”
“‘你们举行过一个不正式的婚礼,但她宣誓过不能伤害你?’”
“‘这很好!务必要保证,你们的结婚戒指,要隐藏在她永远也找不着的地方!’”
“女巫在死亡的威胁下,把自己所知道的、所猜测的,所有或许这个年轻人能用上的,各种魔法、偏方、道具,都倒了出来。”
“在女巫家里,被灌下了一种混合药剂的她,失去了意识,却保留着生机。”
“‘用你的血来做引,在她身上纹上只属于你的印记,她将永远不可能背叛你、伤害你。’”
“这就是黑十字的由来。”
朱夏看向地上瘫软的萨武什卡,突然话锋一转:
“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他们的名字是那几个?”
“拉夫尔、阿尔谢尼、弗拉季斯拉夫、尼卡诺尔、伊普波利特。”
马拉特眼看着最危险的话题似乎已经过去了,便忍不住插入了两个人的对话之中:
“斯嘉丽,你可以说一下这五个名字有什么特别吗?这不是你口中,纳粹党人的名字吗?”
朱夏没回答。
萨武什卡也不说话。
马拉特就又问了一次。
看向地上的人偶,朱夏闭上眼睛:
“我说的是——‘那是侵害她的人的名字’。”
“1934-1935年的,是第一批。”
“2016年-2021年,是第二批。”
马拉特一怔,然后立刻看向了地上的萨武什卡!
华裔灵媒的话,那个时间点……
五年。
太巧合了……容不得他不多想。
何况,萨武什卡,从更早之前,这五个名字第一次被斯嘉丽说出时,就表现出一种过度逃避倾向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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