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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章(第1页/共3页)

碓房村人对教育的热爱感动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徐雅君,听说是省里的下放干部。说是下放干部,其实并没有干部待遇,而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此前,徐雅君对他们的印象可不是这样。徐雅君下来一年多了,离别了省城的妻子和十二岁的儿子,来到这样一个穷困而孤独的山地,他的内心苦闷到极点。看到村民们一张张麻木的脸,看到这个草木繁茂而精神世界荒芜的地方,他觉得自己一生就完了,没有出头之日。特别是在经历了好几次村民的批斗之后,他冷冷一笑,心血全冷。徐雅君倒下了,他不吃不喝,也不起床。早上上工的时候,万队长清点人数,少了一人,左看右看,知是徐雅君没在。万礼智就摸进屋来看,看到他真的动不了,就气呼呼地踢了一下门走掉。

徐雅君掉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他知道,最黑暗的,不是这环境,而是人心!

只要身体能动,徐雅君还是不想继续躺下去。可是真的不行,他的伤痛太深。他的内心希望他能站起来,那破烂的床上,除了他从家里带来的简单行头外,就只有一堆稻草了。那些草之前是柔软而暖和的,劳累一天回来,最亲的就是它,不管以什么姿势躺在上面,都很舒服。人一动,那谷草淡淡的香味就咕咚地冒一下,舒服死了。可时间一长,那种新鲜感就没有了,时间再长,那谷草堆就成了藏蚊虫跳蚤的地方。徐雅君提出要些新草来换,万礼智眼睛鼓得牛卵子大:都不够耕牛过冬吃了,你还浪费!真他妈的徐雅君!

徐雅君是抱着木炭亲嘴,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说。外面的天黑掉,屋里却亮了一下。一个青年,二十多岁的样子,躲躲闪闪地来到徐雅君住的小茅屋前。他轻轻敲了三下门,徐雅君轻轻咳了一声。青年回过头看了看,确定无人,才挤进门,勾着腰,慢慢靠近他。青年将一个土大碗放在地铺前的土坯上,然后双手搀着他的背,将他扶坐起来。

那青年揭开盖,一股清香荡了过来。徐雅君心里一动,是米汤!青年说,是新米,我放牛去僻静的田湾里捡来的,用小碓窝磕出,刚熬的。

徐雅君知道,农民在收割的时候,常常会在大片的田野里遗漏下一些谷穗,但要将那些谷穗收集起来,脱谷熬粥,还真是够费些时日。徐雅君可是北京城楼上的麻雀——见过大世面的,米汤还没喝,两大滴泪就下来了。

泪水滴在碗里,徐雅君连同米汤一起喝下。这是他一生中喝到的最好的米粥呀!这是他一生中最营养的米粥!这米粥在他最寒冷的时候温暖了他。后来他才知道,这赵成贵老婆刚生孩子。他端来的米粥,原本是给媳妇催奶的。徐雅君那个感动,老脸上居然挂满眼露水。这青年是赵四的弟弟赵成贵。赵成贵虽然才二十多岁,背却有些驼,那是小时候生病,医生打青霉素过量导致的。赵成贵瘦瘦的,脑袋极小,四肢如柴,青筋暴突。生产队里开会,常常让他往边上站。万礼智曾说过,赵成贵这个样,影响了碓房村的形象,给社会主义抹黑呢!

徐雅君下来的那天,是赵四拉着马车接他来的。徐雅君跟在赵四马车的后面一步一趄。到了碓房村,大伙儿都看动物园里的猴似的看他。马车停下,谁也没有给他搬行李。大伙儿不是没有力气,而是不敢,有的是不愿意。都听说他是下来劳动改造的,一听心里就发毛,一听就知道这人有问题,是个怪物,哪敢动手!赵成贵不怕,赵成贵那小样,心却比村里人都宽得多。他帮徐雅君从马车上搬下行李。进屋时木箱落地,掉出一堆书来,赵成贵从此就盯上了。偶尔,赵成贵会拾一捧野菌,揣一袋野果来找他。赵成贵也不说啥,笑笑的,把手里的东西给了他,就半靠在墙边,眼睛不住地看他枕边放着的书。

这个赵成贵是碓房村唯一的暖色调。徐雅君见他喜欢书,平日里就教他写字,从横竖撇捺开始。赵成贵身体虚弱,干活不行,作为一个男人,但在生产队里拿的却是女人的工分。但他认字还快,他读过小学,有基础,每天能识五个字,有时要认到十来个字。徐雅君想,啥人有啥福,这干筋吊猴的人,却是有天养着……

现在徐雅君真的睡不起了,他自己扶着墙,慢慢撑起,挪到只有两根牛肋巴木棒拦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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