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未都从来都不是一个赖床的人。
在遇到纪锴之前,早已习惯了常年失眠。早晨四五点就会自然醒,对着半黑沉的天幕自我厌弃。坐在床上叹口气打开电脑,用修长的手指噼里啪啦开敲一天的工作。
纪锴也从来不是一个赖床的人。
纪老师严于自律。每天早上七点到七点半起床,心情好了还会去晨个阳光跑。
所以说,恋爱使人堕落。
……
一大早的刚进行过少儿不宜活动,两人抱在一起甜甜蜜蜜睡了个回笼觉。
中午饭前醒了,却谁都不想动。于是就在那一小段懒洋洋的闲散时光中,腿靠在一起舒舒服服紧贴在被窝里,枕着大靠枕看电视。
窗外松树林里窸窸窣窣的风声和松鼠,俄语版的奇葩选秀节目看得人一脸懵逼。
果断换台。隔壁台正在放一个蛮有名的“穿越时空”主题欧美电影,呃,可惜,也是俄语配音版本的。
跟着叽里咕噜的陌生音节,努力回忆着原台词剧情。黎未都打了个哈欠,一脸满足地往纪锴肩膀上靠了靠,眯起狭长的眼睛幻想着。
嗯,回到过去,跟曾经的自己相见啊……
要是真的能回去就好了。
曾经那个独自忍着疼、迷惑又彷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觉得人生漫长又看不到希望的孩子。他会把他从阴暗的墙角里拎出来,踹上一脚,教育他没事别可着劲糟蹋自己,将来叫人担心。
然后再抱抱他,告诉他,不会永远都是那样的。
一切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黑暗、那么没有尽头。
最后都会变好的,只是你那时候还不知道。
你只需要认真地对待自己,认真地对待别人,即使失落茫然也咬牙坚持下去,等待命运的安排。二十六岁那年,你就会遇到他。
那一天,看起来就像是特别普通、寻常的一天。
没有突然跑进家里的白色猫咪,没有晴空下飘荡的锦鲤旗,没有清辉的满月,没有绚丽的雨后彩虹,没有小院墙角的一朵花开。
没有任何该有的征兆。你还是一如既往心情低落地起床、麻木不仁地穿上衣服、戴了个不合时宜的帽子和口罩。
甚至出门的时候,还强迫症地查看了好几次有没有锁好门,同时强迫症地厌恶一下自己的强迫症,再嘲笑一下跟踪狂的属性。
完全不知道短短几个小时后,就会遇到命运。
……
黎未都挪了挪胳膊。
指尖从身边人手背指缝中挤进去,十指相扣,那个人也马上把他也紧紧抓牢了。
像这样两情相悦的小幸福,最近真的是连续每一天每一天从指尖酥到心底里,好像一抿即化的棉花糖。
其实,如果上天让你早年受过这么多的失望和折磨,就只是为了把毕生幸运攒下来,遇到他。
那么真的,一切太值得了。只可惜不能早点知道。
黎未都还想跟那个孩子说,如果能重来出一次,初次见他的时候,能更坦率一点就好了。
别明明觉得人家人帅、身材好,超生气混账朱凌从哪儿找着了这样一个人,还要硬昂着头摆出一脸嫌弃,拼命挑剔人家衣品成谜、穿着暴露。
不过话说回来,大夏天的虽然热,就穿那么点上街确实也有些……
嗯,提前管管也好。实在不想给人看到啊!
……
拿过床头的行李包,黎总找出之前旅游景点新买的松鼠主题防水罩,给纪锴的护照本小心套上。
“……”一般人的证件照都丑。
黎未都的也丑。办证那天突发性胃疼,强忍着不适排了个队,最后拍出来活像一只惨白惨白、饿了好久的僵尸鬼。
但纪锴的证件照真的好帅啊,帅到他忍不住马上拿出手机来翻拍。
“干什么啊?”
“我想洗出来,”黎总认真脸,“放我钱包里。”
纪锴小心肝一颤。自己也有一天荣升别人钱包照片格里的男人了,嘿嘿嘿挠挠头不好意思:“这都成照骗了,我特别上相,照出来总比本人好看。你上次拍照应该发现了。”
“你本来也好看。”
“不不不,我这类型到处一抓一把的,哪有黎总你好看。”
黎未都眉头一皱:“嗯?”
“不是黎总,是未都、未都!”纪锴当即改正,“真的,我第一次看你,就觉得你特别好看了。”
虽然烦人但好看。这话没说,于是一秒进入互相吹捧模式。
当然,就算不互相吹捧,这些日子一旦开始聊天也总是停不下来。兴趣爱高度一致,都喜欢旅游、喜欢艺术、喜欢研究历史,偶尔讨论些未解之谜,喜欢盆栽的各种花花草草,喜欢小动物。
纪锴对美食充满热情,黎未都对做美食充满了心得,真的是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什么都能聊,从来不愁没话说。
导致纪锴对两个人的将来,信心满满之外又加了些期待。
聊饿了,也终于到了中午饭点。
阳光透过床边,像是璀璨的精灵在跳舞。手牵手一起下楼,小木屋外是一湾浅浅的流水,和平静的日子一样缓慢、清透、安静。
这种时候,人类就要开始自己找刺激了。
比如说今天,嗯,计划是百分百挑战最传统的俄餐!
“……好丑。”
黎未都不忍直视。
什么鬼的“红菜汤”喂?据说就是“罗宋汤”,但看颜色明显不是一回事啊!
好红好红,标准的正红色,看着简直像是一盆吸血鬼的早餐,还在中间恶趣味地挤了一块小奶油加薄荷叶,不能忍。
纪锴:“怎么会?我觉得红灿灿的,挺有食欲的啊!”
黎未都默默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个软塌塌的开心果派,纪锴吃得可开心了。
“我先试试,嗯,好喝!”
不仅看起来让人有食欲,而且味道确实又酸又甜,好像萝卜肉汤加奶油的感觉,超级好喝!
黎未都怀疑的眼神。
“未都你试试,真的,你试试。我喂你,啊——”
西式的银勺一晃,带着一汤匙红色打在白色的珐琅餐盘里。
纪锴愣了愣。
黎未都满脸的心疼,一把抓过他的手。
“怎么现在、怎么现在还……”
那只ptsd帕金森的手,其实前阵子已经基本好了,只不过有的时候还是偶尔会不受控制地抖一抖。
纪锴还是比较倾向于把锅丢给黎总,要不是你用那么迷人的眼神总盯着老子瞧,老子也不至于一激动,是吧?
“回去我给你找专业复健最好的医生,好好帮你弄一下!”
“怎么,嫌弃我残废了?”纪锴伸出大长腿,从桌下顶了顶某人不可描述的部位,“早上是谁被这只手伺候得叫都叫不出来的?”
黎未都瞬间炸裂,那副样子让纪锴笑了好久。
……
俄餐试吃继续中,今天纪锴又对黎未都有了新的认识。
坚持说红菜汤很难喝,却能吃得下那配着小马铃薯、整条都咸了吧唧的烟熏烤鱼?
那诡异的奇葩口感,在纪锴看来完全是战斗民族动用了彪悍属性才能下咽的东西,黎未都却吃得慢条斯理、毫无障碍。
于是,纪锴美滋滋喝两人份的红菜汤。而黎总包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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