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锴一个人坐在窗边,长腿无意识地勾着对面的椅子脚。
午前璀璨的冬日阳光划过玻璃被割裂成数种绚彩,再透过吊篮绿植,阴翳打在桌上。
晃了晃手里的咖啡勺,心不在焉地缓缓搅动着褐色的柔滑液体。漂浮在最上层的小猫棉花糖拉花正在一点点融化,整只猫变得越来越肥。
“先生,您的开心果慕斯蛋糕~”
店员小姑娘戴着一串绿幽灵的手链,循着望上去,是绿袖子,和一身似曾相识的绿色小围裙。
纪锴的视线从她身上缓缓转回蛋糕,呃……是不是所有以“开心果”为主题的甜点,都注定长得又绿又软塌塌的,毫无颜值可言?
犹记小半年前那家叫“绿野仙踪”的店,遭黎未都丑拒的、其实还蛮好吃的开心果派。
“噗……”
那个时候,真心觉得黎未都烦死个人了。
既骄傲自大、神经病跟踪狂又瞧不起人,简直不能相信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讨厌的存在。
然而仅仅半年以后,那个人在心里,却已经像是眼前融进咖啡的棉花糖一样,彻底软化成一片甜腻温柔。
啊啊……想他了!
明明才分开两个小时而已,怎么就这么想他!
……
黎未都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看守所,多半正在帮叶氤办理“取保候审”。
说不定,正在用那只修长好看的手,捏着钢笔在保释单上签下名字。
取保候审的意思,就是交些保证金(只是押金,最后会退),让叶氤先回家待着等待案情清晰。
毕竟任何人在在彻底结案宣判之前,都不能被定义为“犯人”。交了保释金,人就不用再继续被关在那吃不好床不软的鬼地方受罪。
……放自己的男朋友去保释前任,当然不是纪锴的初衷。
毕竟他也不想在“中国好前任”和“中国好后任”的年度大奖候选中拔得头筹,进而感动自己、感动社会、感动中国。
然而,连着数天,叶氤的妈妈都在各种花式上门各种求情、下跪、哭诉,实在是太打扰他跟黎未都在小别之前甜甜蜜蜜各种腻歪舍不得分离的美好人生了。
……
纪锴记得黎未都曾经抱怨过,说他们别墅区的保安只拿钱不干事的,很羡慕纪锴小区的保安团队尽职尽责。
真的,他现在也万分同意,保安敬业真的好重要!
不然真是太烦了,尤其是这小别墅还不幸有一面墙弄的是落地窗。平常看着小院的向日葵和小花美滋滋,可一旦被人蓄意鬼哭狼嚎拍打敲,那就果断进入永无宁日的境地了。
“未都,阿姨知道你跟小氤已经分手了。但、但阿姨要不是走投无路了,也不会不要这张老脸来求你啊呜呜。”
“未都,你就看在你们好过的份上,帮帮小氤吧?你就看在阿姨在你家工作了半辈子的份上,可怜可怜阿姨吧!”
“未都,呜呜呜,呜呜呜……”
叶氤的妈妈,完全不是纪锴想象中、或者黎未都妈妈白阿姨描述中的那种非常讨厌的泼妇形象。
真要是泼妇反而好办了。
这样可怜兮兮、眼泪巴巴,让人容易燃起同情心的类型,才是真正难缠的对手。
“未都你看,天气好冷了现在。小氤在看守所里被子又冷又硬,冻得瑟瑟发抖好叫人心疼。”
“那孩子从小身体就弱,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他本来就是被人骗……你以前那么护着他,现在也一定不会放着他不管的,对不对?”
楚楚可怜、柔弱无依的可怜样子,和小妖精简直异曲同工。
作为一个被外形限制从来走不了这条捷径的苦命人,纪锴对这种得天独厚的种族天赋,只能望洋兴叹。
然而,不方不方。
“黎总,不然你就看在过去交情的份上,帮他们垫付下保证金呗?”
小妖精连同家属超可怜、超无辜、超需要关爱三连是不是?老子又不是不会超善良、超隐忍、超大度三连反弹,果断一秒摆出圣父脸。
纪教授毕竟是辅修过心理学的,关键时刻完全清楚应该如何耍出小心机,从此碾压小白花,成为黎总心中那朵纯洁无暇、独一无二的盛世天山雪莲。
然而,黎未都一点也没有被他那假惺惺的善良隐忍感动状:“我不能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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