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两难
应天府的位置太重要了。
在政治上,这是太祖的龙兴之地,意义不消说、更重要的是经济上。
如果把京师顺天府比作帝国之首,南直隶的应天府便是帝国的心脏。毫不夸张地说,这里才是大明的命脉所在:不仅仅是北方的军队、地方官僚系统,包括朝廷中枢,想要有效运作,都必须倚靠南方的漕运维系。
与富庶的南方不可同日而语,自古以来北方就不是主要产粮区。更北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漠和草原。上千年了,每到不好的年景,北虏便会大举寇犯,攻破边墙南下打草谷。为了一劳永逸地消除这个威胁,当然,更因为那里是成祖爷“靖难”起家的根据地,而南直隶的官场则是建文皇帝留下来的,用着心里不踏实,于是雄才大略的成祖开天子守国门之先河,毅然迁都燕京,只不过在旧京留下一套六部的空架子而已。
百余年来的磨砺,九边精锐已经成为帝国最强军的代名词。不过,再强的劲旅也要吃饭,大运河便是帝国的大动脉——粮食、白银、布匹、丝绸、盐巴……分别在富庶的湖广、繁华的苏杭装进漕船,顺着长江水系,向东,向北,最后在紧依应天府的扬州集结,再沿着大运河源源不断的向北方输送着支撑帝国运转的绝大部分米豆和饷银。
再小的船只也比最强壮的牲畜车装载得更多,更不消说人了。而且,木船不需要休息、更不需要吃饭,越是大规模、远距离的运输,这种成本的差异便越是悬殊——货船宁可沿途雇佣纤夫溯江而上几千里也不会选择陆运,便是重要原因之一(另一个重要原因是道路开辟养护的巨额投入)。在任何时代,包括今天,水运,在大宗物资的运输中都占绝对优势,何况是那个没有机械化的时代。依靠陆路和人力畜力的大规模运输,其代价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千里运粮,十不存一。除非,像关盛云那样,不惜一切代价——当然,其结果只有一个:身后会留下千里无人区。
帝国为了维系这条大动脉的畅通,特别设置了漕督,也就是漕运总督,驻节南直隶淮安府,全称为“总督漕运兼提督军务巡抚凤阳等处兼管河道”!漕督权力之大,远胜任何一省的巡抚或布政使:不仅全长3000多华里的运河沿线和军务归漕督管,甚至还拥有民事权,万事以其为首,一切都要为漕运让路!投入更是天文数字,如果被逆贼掐断,其后果,远不是一条布政使的人命所能承担的——对此,薛孝文心知肚明。
得知贼乱声势浩大,漕督王志栋借口协防,带领三千漕兵跑到了扬州。漕兵?呵呵,平日里拿鞭子欺负漕工苦力耀武扬威自是不在话下,对槽头们吃拿卡要更是行家里手,哪个失心疯的家伙才指望他们拿刀枪打仗!就算漕运总督的亲领标兵也是摆设而已——漕标虽然也挂个标兵的名头,真动手,弄不好连衙役们都打不过!
王志栋之所以跑到扬州,唯一的原因是倘若贼人逼近,可以躲进墙高壕深的应天府城!瓜洲渡是漕运中枢命脉,贼来可不仅是抢劫,更铁定会一把火烧掉——这样的话,哪怕再夺回来,往少里说,漕运也会瘫上一两年。
漕督是肥得流油的美差,能捞到这个职位,靠山便不是一般的硬——阁老、六部那里不消说,还必须要圣上信得过的人才能做!所以,到那时,王督很可能是个丢官罢职永不叙用——谁的脑袋会第一个搬家,薛孝文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
庐州府衙里正在军议。
绝地反击击败了关盛云,又缴获了如此巨大数量的优质军粮,兴奋之余,宋明议和孙杰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问题:携带如此之多的粮草,贼人绝不是来抢劫的。其战略目标,也绝不会是区区一个庐州府和安庆府,甚至,也不会是应天府这么简单!而且,两股巨寇倾巢而出,宁可身后留下赤地千里,彻底绝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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