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不知过去了多久,摩勒在昏昏沉沉中觉得自己应该是魂游了。
混沌间,朦胧里,总有一个女孩儿的身影于前方若隐若现。
看不清,就想靠前去看清。可每当他快要靠近时,心头就会猛地涌上来一阵剧痛,像是体内有一活物在奋力地想要破腔而出。他呲牙地停住了脚,痛感又会立马消失,和来时一样突然。
然而那个女孩儿的身影并不会跟着不见,还是影影绰绰在前,促使他的脚步于不知不觉间又跟了上去……
痛,并不会让人真正停止向往;只有停止了向往,才会真的不痛。而处于这种境况下的人们,即使是睁着眼睛,怕也应该算作是昏迷。
摩勒微微弱弱地又喊了两声“疼”,依旧未见转醒。
如此仿佛又过了一个纪元,在无限往复的追逐后,他感觉自己像是渐渐恢复了些许神智,再感触到的痛感已非来自于心口,而是变作了周身的表皮和血肉间那简单粗暴的撕裂感。
他挣扎着想去睁开眼睛,耳边立马绕来了一个娇娇柔柔的声音说道:“醒不得,醒不得,这时候醒来你会直接痛死的!”
可这话只会让他更迫切想要睁眼瞧个究竟……
数番努力,就在微微弱弱中前方将要开启一线光亮时,他的脖颈处猛地挨了一下……
呃……再次失去感知的前一刻,他真想质问到底是哪个这么不讲理,要对他这么残暴?
等他再次几欲转醒的时候,身上那种撕裂的疼痛感已是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想到之前脖子上挨的那一下,这次他没敢太着急,屏着呼吸又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清晨的光曦很柔很美,但在沉睡的黑暗中待久了,他还是觉得有些晃眼。又闭上眼睛揉了一揉,深吸了一口气……天,这一下差点没让他又厥了过去。
究竟是谁会把房间熏得这么香?而且是各种花香混杂在一起,侵略性之强几乎已经到了呛鼻子的程度。
他动了一动,感觉体内的骨骼在生疏地摩擦。心口发紧,脖颈发酸,垂眼一看,原来自己浑身上下已经被绷带捆得一层又一层,完全可以匹敌端午里的粽子。
“有人吗?我是不是得救了?”他其实也不太敢肯定,但想着如果已经死了,肉身应该不再需要被修复了吧。
两声之后也没有人回他,毕竟这声音又虚又弱,几乎也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他试着想挪一挪身子,结果才刚一动,身下的竹床立马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动。门外立即有人声传来:“醒了吗?”
摩勒的心一紧,眯着眼循声望去,模糊中见有一人影从晨曦中走来,身上还泛着莹莹的柔光。
这身影有些熟,很似梦里的那一抹。
“师姐……”他轻声唤道。
“师什么姐啊,你看清楚了么就师姐?”
那影不清晰,声却明朗,一字字还带着娇怪地怨:“我与你并非同门一师,年纪还比你小,可不乐意占你这个什么姐不姐的便宜!”
说话间,那身影已经落到了他的眼前。可他眯着眼睛也依旧看不清对方的眉目,但垂眼间却看见了那人玉腕上的铁链子。
“是你?”他心口一紧,周遭里浓烈的香气冲得他脑门生疼。一口气没能及时接上来,他又晕了过去。
“喂,喂喂,喂!”邬山月忙冲过来想唤起他,手已经抬了起来却没忍心拍下去,只能换做朝竹床的床脚踹去了一脚。再一屁股坐在了床边,气呼呼地说:“做人要不要这么现实,眼见不是你师姐,你歪头就晕啊。”
不过摩勒这一遭的昏迷倒是划算,只像是甘甜地睡上了一觉,没有疼痛也没有昏沉,再次转醒时还觉得脑袋也清晰了许多。只是模棱两可间下颚处有点儿冰冰凉凉的感觉,像是什么东西在蹭来蹭去。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就见白光闪闪,竟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亮在了眼前……
“嚯!”他一惊一慌再猛地一动,白刃无眼,直接在他面颊上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嘶啊……”
果然他天生命苦,梦里无痛,现实也得来一刀。
“你醒啦!”清脆的少女声总是最好听的。
摩勒紧蹙着眉头定了定神,历经多日,终于再次能清晰地看得眼前人了。
粉脸红润樱嘴翘,骨碌碌的大眼正打量着自己,笑容天真烂漫又亲昵,只是这手里的锐刀上还沾着他的血……
“你在干嘛?”他轻问疑惑,心里却并不害怕。
邬山月挥了挥手中的匕首:“在帮你刮胡子啊,刚好刮完。”说着丢掉匕首,捞起了一旁的铜镜,双手举到了他的眼前:“看,白嫩了很多哦,我的手艺相当不错吧?”
摩勒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面黄憔悴属于正常,只是下颚边崭新的血口子实在不好让他睁眼说瞎话。再看看女孩儿一副讨表扬的期待神情,他只能礼貌性地送上了微微一笑,全凭意会了。
只是这一笑牵动了脸上的肌肉,又让伤口再次裂出了血来。邬山月赶忙伸过袖子来帮他擦拭,非但没有感到丝毫抱歉,口吻里还带来了埋怨:“你这个人也真是的,不该晕的时候瞎晕,晕得好好的时候又突然醒了!醒了也不打个招呼就直接乱动,瞧把这一张好好的脸给划花了!”
“呃……”摩勒温柔敦厚,轻轻含笑:“没事儿,无碍的。”
结果直接迎来了邬山月当头棒喝:“怎么就无碍了呢?你倒是不用一直照镜子,可我却要时时看着你。顶俊俏的一张脸,多出一道血口子,你知道多碍眼吗?”她倒成了得理的一方,这小嘴一噘,气嘟嘟的。
“呃……”摩勒顿觉无言。
结果人姑娘还不允许他无语,直接问道:“你呃什么?”
“呃……”拖着这个音就瞅见了邬山月瞪过来的一双眼,他立马收住了语气词,讪讪地说了声:“那……对不起……”
“知道对不起我就好!”邬山月又“哼”了一声,瞧着像是心里顶不痛快却还要被迫装大方地说:“算了算了,先这么着吧。可咱得先说好了,下次再给你刮胡子,你可不许再乱动!”
“还有下次?”
“不然咧?”
她说着忙递过来一块小毛巾,展开上面都是些细细碎碎的毛发:“你的胡子真的很能长,不过才三天就冒出来了这么多,不刮还能看吗?”
摩勒皱了皱眉头,心想如果能早留了一些真胡子,或许也不至于露馅之后被打成了现在这样。
“发什么呆,皱什么眉头啊?我说的不对?”
“啊,不是……”完全没有追悔的空闲,他努力想了一下,找了个说辞:“我的意思是下次就不劳你帮忙了。”
“啊……你倒是有良心。不过看看你的伤势,再动动你的手脚……啧啧,也就只是有心无力啦!”
“但你瞧瞧我……”她说着撸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两条白皙粉嫩的手臂,在摩勒的眼前晃了一晃……
摩勒赶忙避开了眼神,她却还在不住地摇着手:“瞧我这手,手指,手腕,多灵活!刚要不是你乱动,根本不会划伤脸!”
他虽不在看,但铁链在摇晃间伴出的哗哗响动,配着女孩儿伶俐的声音,竟让他不由地觉得还蛮好听。
“好了好了,别晃了!”他制止了邬山月,也是制止了自己的耳朵。
“我是在向你展示我的优越性。”
“好的,我知道你厉害!”
这话说完,摩勒笑了,一种很轻松的感觉。只是很快他的目光就让他感觉到自己所处的地方有些熟悉,又是竹屋,又是桌椅摆件都是竹子所指,这很难不让他回想起了偷窥药王的所在地。
他忙晃了下脑袋,想把这段不好的回忆带过去,但也还是忍不住顺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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