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王氏琅嬛宝楼书藏天下万法,然而鲜有人知,这宝楼分作“虚实”二在。“实在”的自是修筑在王氏倒悬山上的那一座塔楼,非有恩准,不得进入;“虚在”却是掌握在历代家主手中,只需动念,便可随时查看其中典籍。
王恕一身病体,自是无法修炼。
然而也正因如此,在同龄人都将时间用于苦修某一本功法时,他得以将时间消磨于这无数典籍之中,天长日久,倒将这宝楼中的典籍看过大半。
写一门新剑法,于旁人而言自是无从下手、难如登天,但对王恕而言,天下万法从一而出,变化无穷,又归于一,只要看得够多,阅遍万卷,万法皆有之“共律”便是“一”,以“一”推“万”,则是有门有路,不至于无从下手。
真正难的,只不过是——
如何才能算最合适?
这般思量着,那无数悬浮于虚空的剑法典籍,便都向他飞来,一一打开,自动翻页。
万千剑道,皆梓欣中流过。
王恕看得专注,除却每两个时辰便需服用一枚丹药来支撑打开宝楼所需的灵力消耗之外,竟不分神。
这一看,便是整整三日。
他自是心无旁骛,连一命先生中间来看他几回都未察觉,可一连三日把学宫课业抛之于脑后,面都没露一个,却是把周满和金不换唬了个够呛。
头一日被那灰衣老者告知泥菩萨离开学宫后,两人虽然惊讶,可并未太放在心上,只想他多半是有什么事忽然要回去处理,晚点也就回来了。
可谁想,第二日不见人,第三日也不见人——
泥菩萨就这么失踪了!
第四日剑壁悟剑,周满与金不换一道坐在鸟道高处,神情都是一般凝重。
周满道:“今早我去春风堂看过,他不在。”
金不换道:“昨日我去草药课和医术课问过,他也没去。”
两人相互望一眼,都纳了闷。周满怀疑:“他总不能是真没找到剑法,所以干脆躲了起来吧?”
金不换摇头:“泥菩萨岂是这样的人?别的课倒也罢了,草药、医术两门,他无事绝不可能缺席。”
周满眉头便皱得死紧:“那究竟怎么回事?”
两人都想不通,好端端的,怎么那日后就一句话不留,整个人都不见了?
此时剑壁上下,其余人等都在专心参悟练剑,唯独他二人跟两个闲人似的凑在这鸟道上嘀嘀咕咕。
剑夫子已在旁边看了半天,走过来就想说他们:“你们两个——”
可谁想到,低头一瞧,他二人岂止闲聊那么简单?中间那块空出来的山岩上,竟还放着一盘花生一只酒壶并两只酒盏,脚边上甚至还落着不少剥出来的花生壳!
一时间,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
金不换已吓一跳:“剑夫子!”
剑夫子大骂:“能在这千仞剑壁之上悟剑,不知是天下多少修士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二人却在这边饮酒作乐,不思进取,简直是不知好歹,无法无天!”
金不换连忙将地上杯盏收起:“是是是,剑夫子教训得是。”
然而周满却坐着没动,还在出神。
剑夫子见了,不由痛心疾首:“周满,你原来可是剑首啊,纵然这阵子悟剑不利,怎能如此自暴自弃,连剑都不悟了呢?”
周满这才回神。
泥菩萨失踪这两日,她其实也没闲着,已将这剑壁上的剑迹看得差不多了。只是看得越多,念头越杂,千般剑法,万种剑意,都在头脑中流转,却像一团杂乱的麻线,明明有所明悟,但始终缺一根针来,将线头挑出理清。
现在可不是光靠闷头悟剑就能有所进益的时候。
她剥了手中那颗花生,只叹一声,小声嘀咕:“拉磨的驴还有几天休息时候呢,我摆几天烂怎么了?”
剑夫子大叫:“周满!”
周满立刻抬头,堆起满脸的笑:“剑夫子警醒得是,我知道夫子是为我好。只是悟剑也讲时机缘法,学生只是停下来思索几日,待得迷障一破,必定迎头追赶,绝不懈怠。”
平日里她练剑就是最刻苦的那一个,只是这几日不顺罢了。剑夫子也是担心她短短二十日从剑首到门神,落差太大,生怕她遭受的打击过重,一蹶不振,所以才这般严厉。但听她此番言语,实则心中有数,并非颓丧模样,总算放心不少。
他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然后一转头看见了金不换。
剑夫子手一抬便要连他一块儿训了,可一转念,也不知想起什么,又万分嫌弃地将手一摆,竟道:“罢了,你练不练都一样。”
说完转身就走了。
金不换:“……”
周满看着剑夫子的背影,却是忽然问:“他是个病秧子,你跟他认识的时间最久,可知他得的是什么病?”
金不换一怔:“这却不知。你是怀疑……”
周满点头:“他上回告假,还是因为在病梅馆中遇刺,连累旧病复发,我有点担心。”
金不换便动了念:“要不我们去看看?”周满看他片刻,当机立断:“看看去。”
两人也不等这堂课结束,把地上的狼藉一收,便要从鸟道上下去。
只是没想,还没下到山腰,抬头便见剑壁之下来了一行生面孔。
由学宫负责接引的杨执事引路,后面是几名年轻修士,为首却是一名苍老瘦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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