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满在心中念了一声,只觉五味交杂,一齐翻涌上来,末了,竟慢慢化作唇畔一缕奇异而轻盈的微笑——
天下第一剑,冷艳锯!
从入剑门学宫的那一天起,她就在等待今日,没想到,真的让她等到了。
这一刻,参剑堂内,所有人的表情各不相同,但无论是惊愕激动还是滴水不漏,都难以控制地显出几分向往。
那可是截剑,那可是冷艳锯,谁不曾幻想成为它的新主呢?
就连困倦如金不换,都在这瞬间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假如自己能拿到此剑,可以换来多少好处。
唯有门外坐的王恕,忽地沉默。
天光照在他苍白的脸孔上,连五官都变得模糊几分,只有那枯瘦的长指搭在桌沿,动也不动。
古时有关圣所用宝刀,名作“偃月刀”,形似弦月,刀背有锯齿,凶杀奇诡,寒光四射,遂又别名“冷艳锯”。
后来王玄难游于蜀中,寻得残刀一截,正好是刀背一段,便依其锯齿之形,取其冷峻之意,铸成新剑,以旧刀别名“冷艳锯”作为此剑正名。
偃月刀毕竟大开大合,气势豪壮,“冷艳锯”虽为其别名,然正名既在,知别名者自然甚少;
可剑只三尺,宽则三指,剑光雪冷,染血为艳,却极贴“冷艳锯”之名。
又有王玄难凭此剑扬名天下,力拒天下英豪,二十年前更入白帝城,仗剑杀白帝、诛邪修。虽不久后便身死道消,传说此剑也遗落在白帝城,可从此“冷艳锯”之名,天下还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寻觅截剑踪迹,意思是,我等都有机会成为其剑主?”明明是白天,但李谱已经开始做起梦来了,一脸的喜悦向往,“剑台春试前十名就能进,学宫一共才十九个人啊,岂不是只需要击败一名对手就能拿到名额?要是抽签比试的话更好,有一个幸运儿甚至可以不用比试!这也太简单了吧?”
不少人闻言,想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似乎在怜悯他匮乏的头脑。
剑夫子看他更像看傻子似的:“你想得倒美!”
李谱不解:“啊,不是吗?”
金不换一展折扇,念在大家都曾是“参剑堂门神”的份儿上,大发慈悲,跟他解释:“学宫剑台春试,一向不止有学宫弟子参与——天下任何书院、宗门、家族,甚至无门无派、无依无靠的散修,但凡修为在元婴期以下者,皆可报名。”
李谱顿时惊呆了,傻眼了,也泄气了:“怎么这样……”
然而剑夫子已懒得搭理他,只肃容道:“一因四州剑印已失,恐天下将乱;二因来年有剑台春试,你等实力若过于不济,丢的是老子的脸,丢的是剑门学宫的脸。所以从明天开始,都随我到剑壁之下悟剑!”
众人心中,又是一震。
剑夫子道:“想必你等也清楚,剑壁之上所留,皆是历代剑修真迹,大多蕴藏剑气,暗含剑道,一向是学剑的圣地。只是能否从前人剑迹之中有所收获,全看你们自己的心性与机缘。到这一步,我已经帮不了你们了。”
先有剑台春试,后有剑壁悟剑,接连两件大事,无疑令众人振奋。
听得剑夫子此言,大家尽皆肃然,齐齐起身应是,谢过剑夫子教导。
只有李谱,仍对剑台春试的规则耿耿于怀。
他小声嘀咕:“名额就这么点儿,哪儿有不先照顾自己人,反而对外人打开门户的?剑门学宫不是我们的学宫吗……”
剑夫子听见,一声冷笑,竟回了一句:“你们的学宫?以前的确是,以后却未必了。”
众人听了,都不由一怔。
可剑夫子说完,偏不解释半句,只把明日到剑壁下悟剑的种种事项一一说过,便心情极好地下了课。
周满心中不免奇怪,直到课后走出参剑堂,看见西面粉壁下聚集了许多人,靠近一看,才恍然大悟:“难怪剑夫子这么高兴……”
那粉壁之上,赫然贴着金字告示一张,写的是:从即日起,剑门学宫设“旁听”名额三十,以擂台比试决出。凡在学宫者,无论贵贱男女老幼,不限身份,皆可参与。
“这意思,是我等也能在剑门学宫听夫子们传道讲课了吗?”
“太好了,我们青霜堂管炼器,我早想去听柳夫子的锻造课了!”
“刘执事,您都是执事了,怎么也要报名吗?”
“若能旁听,自然更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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