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丰年身体一僵,动作也是一顿,他脸上神情莫测。不用旁人提醒,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豫丰年便已然认出来人是谁。
端虚宫是四大仙门之首,曾多次承办仙门百家盛事庆典。各派掌门座下得到重用的弟子大多都曾参加过,哪怕没有机缘接触端虚宫首徒,也大多都远远见过这位仙门年轻一代的天骄翘楚。
安罗浮恭敬的上前行礼:“师姐。”
客栈堂屋中众多仙门弟子醒神,纷纷结印施礼。
“见过卓师姐。”
“卓师姐。”
“卓掌宫。”
地上那受伤的少年,捂住胸口的手指微微一动。他披散零落的长发,半披散在脸颊上,而方才被豫丰年打伤时吐出的血,将他的发粘在了脸旁。看起来十分狼狈。
卓清潭抬起右手,抵住颜色极淡的唇畔,微微咳嗽了一声,音色清冷温和:“诸位同门有礼。”
豫丰年犹豫了一瞬,倒是这许久以来第一次收起了傲慢。他上前一步,居然十分罕见的恭敬施了一礼。
“先前失礼了,丰年不知是端虚宫的卓师姐到了。”
豫丰年礼毕,眼中亮晶晶的抬头看去,他本以为以卓清潭的仪态修养,必然会还礼于他。
谁料卓清潭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点了下头:“确实无礼。”
豫丰年:“”
他只当这句“无礼”,说的是他先前与凭津阁同门发生龃龉之时,无端攀扯上了端虚宫。
于是沉默片刻,他并未发作,反而好脾气的道:“卓师姐,先前是我言语莽撞,具是无心之言,并非针对崇阿山端虚宫。”
方鹏和在场的其他凭津阁弟子们,闻言均是诧异的看向这个素来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小师弟。没想到这个性情如此桀骜的少年,居然会在端虚宫卓清潭卓师姐面前如此克制守礼。
便是在他们师尊,凭津阁主澹台东临面前,他也不过如此了。
卓清潭却半分面子都没有给他。她淡淡看向她,眼底一片冷峻的微芒。
“说仙友无礼,却并不止于此。”
豫丰年微微一顿,他抬起头看她,神色困惑。
卓清潭淡淡道:“口舌之争牵扯端虚宫,这只是小事。但你伤及无辜在前,羞辱同门在后。虽然凭津阁功法霸道,并不讲究平心静气淡泊明志之说,但你如此乖张跋扈,如何能行正义之事,履仙门弟子之责?”
豫丰年眼底煞意一闪而过,但是不知为何,他却还是强行忍耐下来。
他道:“卓师姐此言差矣,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如今我凭津阁授命守护的宿风谷秘境结界有异,这少年却无故晕倒在宿风谷凡人不可及处,谁又敢说他就一定无辜?至于我与同门之间的‘小玩笑’——”
他笑了笑,不甚在意道:“那不过是同门之间的普通玩闹罢了,卓师姐不必当真。我们凭津阁与端虚宫不同,从来便是秉承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之规,便是我师父阁主他老人家在此,也未必会判我的不是。”
卓清潭神色冷淡的点了点头:“贵派的行事,我一阶外人自是不会置喙。但这少年身上并无妖元,是凡人之身,而你却是仙门弟子。我既撞见此事,便不会坐视你伤人性命。”
她转过头,再不看他,只微一抬头,对安罗浮示意:“去吧。”
安罗浮立刻明白其意,拱手道:“是。”
他早就安耐不住了,得到师姐授意,当即结印施法,银白色灵光锋芒大盛,撞击在豫丰年手中的困妖锁上。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那穿透少年琵琶骨的困妖锁,顿时簌簌寸断,散落一地。
那少年琵琶骨上的锁链骤然脱落,似乎是牵动了他的伤口。他发出了极轻的一声低吟,旋即便立刻紧紧抿住唇角忍住了,再无一声泄出。
安罗浮已然快步上前,弯腰施力避开少年的伤口,将他从地上扶起:“你没事吧?”
豫丰年怔怔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法器,当即怒不可遏。
他猛地上前一步,暴喝道:“安罗浮!你居然敢损坏我师父赠给我的法器?”
卓清潭极轻的瞥了他一眼。只这一眼,便止住了豫丰年欲上前从安罗浮手中夺人的动作。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抱歉,所损法器,我端虚宫稍后会补偿阁下。”
“卓师姐!!”
豫丰年强忍怒意:“我豫丰年虽桀骜不驯,对你却素来敬仰,礼遇有加。你便定要插手此事,与我过不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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