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跑,那么不还债才是常态。
大牙婶、来福儿凑了过来,站在狭窄的檐阶上,他们扎着堆,像一堵墙,将赁房窗台煤油灯放射的光芒堵塞的严严实实。他们说着好心的话,似乎全然在为徐家父子考虑。一个人吵着说“报官”, 另一个人说去找“车行”,还有“父债女偿”等极为熨帖的话。
“大家静一下。”被逼到墙角的徐二愣子难以保持沉默了,一堆堆肉将他挤压的难受,其外还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味,约莫是大牙婶身上的味,她刚从赵家刷完马桶回来。憋闷至极,使他不得不开口,“还钱了!还了!超叔将药钱给我了,是在小宝子被卖的那一天, 他有了钱,当天就还给我了。”
似乎这句话难以证明真实性,他趁二人发愣,匆忙从长衫内兜掏出银钱,一叠洋银,“你瞧,这是一块七的钱,一枚龙洋,两个双角银毫,三个单角银毫,都是崭新的钱,从赵家那拿来的钱。”
“还钱了?”大牙婶的眉皱了一个“八”字,她的脸肉硬生生往下扯,将两只眼努力的露了出来。胖人的眼很小。在这番动作下, 她本该和顺的脸扭曲了一下,然后用她细小的眼瞧着徐二愣子掌心里的钱,“是赵家的钱, 这钱我识得,是钱货两讫时,二超子从赵老爷手上拿到的钱,我记得……”
正欲凑到跟前瞧个明白的来福儿听到自家婆姨这么说,将踮着的脚尖收了回去,扭头和徐三儿说起了话,“三哥,看起来……这二超子还有点良心,跑之前将欠你家的药钱还了个干净,只是可惜了他闺女。”
他们开始商讨起了小宝子的处境。
又在为二超子的闺女考虑了!
徐二愣子松了口气,他小心的挪开步,避免在走动中碰到这一对夫妻。于是绕了一个半圈后,他来到了赁房门口,顺口也拿走了窗台上放置的煤油灯。煤油灯盏只有这一个,他入屋读书要用。
只不过在提起煤油灯的灯把时,他攥紧的右拳下意识蓦地松了一下,手里的一粒粒洋银坠落在地,一声声嗡嗡脆响惊动了正在谈话的三人。
背对徐二愣子的大牙婶、来福儿闻声, 猛然间回转了头, 紧接着, 这一对夫妻就立刻弯腰蹲地, 捡拾起了这一粒粒在夜幕中闪烁着银辉的圆币。
赵家的狗吠了一声,似乎也听到了这动静。
“徐从,小心钱,今后别这么不小心。”大牙婶从来福儿手上拿了捡拾的银,汇聚在了她的手心后,一起塞给了徐二愣子。
“谢谢婶子。”
徐二愣子将银装进兜里,躬身道了声谢。
只不过就在他抬头的一刹那,他瞧见了这一对夫妻眼里的不舍,两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的长衫内兜,和那日二超子的眸光很是相似。
他们也在掂量我的轻重!
不,他们以前也掂量过二超子的轻重,不然这一块七的洋银,她不会记得那么的清楚,像是刻在了脑袋里。
徐二愣子再次竦的浑身发凉。这个杂院,只有他格格不入,二超子因他的缘故被迫逃走了新野,如今的大牙婶夫妻亦是如此。他也得砌一堵墙,如赵家的宅子一样,挡掉这些觊觎的目光。
买一栋宅子,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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