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千葵一直不说话, 系统也不敢吱声。
它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内心这会儿正翻涌着滔天巨浪。
情报的大致内容,概括一下便是——
卫承乐突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办理了休学手续, 奔赴回卫家,试图探明真相, 结果从此下落不明。
林暮晃和严雪卿经过商量,决心前往卫家一探究竟, 将失踪的队友找回来。
(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特地标注了提示:“卫家的剧情员工不可参与, 在学院里等待下一段剧情即可”。)
不过,尽管这段剧情理论上跟潘千葵无关,情报还是简单概括了一下内容:
因着严雪卿的身份, 卫家热情招待了二人,但问及卫承乐时,却是顾左右而言他,避而不答,只道没见过这个逆子。
二人在卫家逗留数日,通过跟佣人的聊天,二人得知:一个月前, 卫承乐确实回来过一趟。
一个多星期以前,卫承乐为了驯服毕方,再次进入渡缘山,至此不知所踪。
得知队友的消息后,二人表面向卫家告辞,背地里却杀了个回马枪,绕过卫家的巡逻防线,进入了渡缘山。
因着渡缘山妖物甚多, 林暮晃被迫频繁开启异能,妖化程度越来越深。
经过一番艰难险阻,他们在禁区找到了他。
但卫承乐已被卫家洗脑,性情大变,不仅拒绝和他们离开,并和他们大打出手。
无奈之下,林暮晃和严雪卿只能选择撤退。
同时,员工将收到来自罗家的邀请函,以父母的名义邀请你前去做客。
员工只需表达出欣喜若狂的情绪,欣然前去赴约,即可顺利被罗家控制,重回实验室。
得知员工失踪的消息,林暮晃连夜奔赴回来,直闯实验室。
再之后,就是潘千葵看到的最后的一页了。
林暮晃堕妖,卫承乐在痛不欲生中亲自手刃好友。
确实如系统所说,她的任务很轻松。
她什么都不用做,那些死遁的条件,其他人都会给她创造好。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无视老师耳提面命的“出陨日一定要先跟我们说”的警告和劝诫,就因为罗家的一句“你父母很想念你”,白痴一样飞蛾扑火,直挺挺地往陷阱里跃去。
——然后,害得林暮晃为她强闯实验室、最终落了个凄惨身死的结局后,她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
好一会儿,潘千葵才幽幽道:“兔老师是有过什么心理阴影吗?”
她说得还算客气了,如果这结局让读者知道,恐怕就不是这般温和的表达方式了。
[可能是有点子大病吧……]
系统已经能想象,下一个接到冠着这个笔名的小世界的系统,在知道这作者的累累前科以后,一通疯狂辱骂的画面了。
尤其是那些有观众量要求的系统,每天扎小人诅咒绝对少不了。
沉默了相当久的时间后,潘千葵问道:“我,一定……要按情报走吗?”
系统:……
好,这才第一个世界,小宿主就学会阳奉阴违了。
它回答道:[我们系统是不会干涉你的,所以,原则上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潘千葵没有说话。
果然,她很快就等到了系统的“可是”——
[可是,如果不按情报的走,万一出现状况外的事,你经验不足,大概率会应付不来。而且,葵葵,我再说一遍……]
它的代码波浪形地抖动起来,像极了在展示“瑟瑟发抖”:[如果到时候因为‘偏航’出现了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咱是真的要被抓进忏悔室坐监的!]
那么冷,那么黑的一个忏悔室!
伸手不见五指!
——若是能发出这句感慨,说明犯的错还不是很大,这倒是一桩幸事了。
为什么呢?
因为,如果错得离谱,犯错的工作人员会被绑在钢铁质感的椅子上,手脚皆被捆缚住,根本做不到“伸手”。
然后,就这样独自一人,在饥饿中、在痛苦中、在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黑暗中,无止境地反思自己的一言一行。
为什么要在小世界任性妄为?
为什么要救一个明知以后再也不可能见面的人?
为什么要横插一脚,难道作为外来者你当真就无所不能吗?你以为你是谁?
越是在这样无声无光的环境下呆着,人就越是会自我怀疑,直至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把自己逼疯为止。
那些在小世界里嚣张狂妄、不可一世的人,在褪去所谓“男主角”、“女主角”的光环后,也不过是哭着叫着喊着说“我不敢了”的普通人。
但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嚎,只能渗进墙壁里,却是半点都透不出去。
——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仅仅发生在他们进入房间的几个小时内。
总而言之,提起“忏悔室”,工作人员也好,系统也罢,基本上闻之色变。
看看小宿主这小胳膊小腿,系统苦口婆心道:[你在这个世界救人,给不了你半点好处,到时候脱离世界他就跟你没关系了,但接受惩罚的人可是你啊……]
它真怕人给关出问题。
少女应道:“嗯……我知道了。”
系统不知道这句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我听你的”,还是仅仅表达“已阅”的态度。
最终,它没有问出口。
如果得到的答案是它不想要的,它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又或许,它自己都不知道,它想要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下一秒,少女终于挣脱了好似漂浮一般的状态,慢慢地睁开眼睛。
沉重。
像是在泳池里泡久了突然重归陆地,身上仿佛坠了铅块一般,连抬眼皮子都费劲。
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很柔软,很舒适,但也……很陌生。
床边开了盏小夜灯,柔和的光线不算刺眼,但足以照出周围的环境,以及她身上被子的花色。
这里是她的宿舍,但被子并不是阿姨配给她的那条。
潘千葵:……!
她一个激灵,下意识卧了起来。
这一牵动,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人紧紧地握着。
或者,也可以说……是她在抓着对方不放。
纤细的手指和他的交叠在一起,十指相扣,宛如共生在一起的水草。
他没有像惯常那般戴着手套,二人的肌肤纠缠得毫无空隙,连他掌心的纹理都能感受得清清楚楚。
——林暮晃。
在这三个字出现在她脑中时,她骤然松了口气,随即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你醒了?”
大概是为了照顾到她刚醒,还有些迷糊,林暮晃放低了声音:“那我开灯了?”
——像是哄小孩儿睡觉似的。
她点了头,这才意识到这会儿是天黑的时刻了。
她真的睡了好久。
……好久?
她呆了一瞬,随着灯管变得明亮,她像是玩具突然被拧上了发条,急匆匆地问道:“师父他……师父他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
她满脑子都是“师父要回卫家了,他要被洗脑了”的焦虑之情,但这种迫切感落在少年眼中,那便透出一股别样的味道了。
“醒来以后,明明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结果第一句就是问乐哥的情况……”他唉声叹气道,“怎么办,我稍微有点吃醋了。”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说不清,索性放弃了申辩,追问道,“他现在人到底在哪儿?回去了吗?离校了?”
——还是,已经回卫家去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只感觉血管都要被冻住了,立刻推开了被子,准备换鞋换衣服出门。
察觉到她是真急了,林暮晃的表情正经了一些,认真道:“别担心,这会儿雪姐肯定已经去找他了。”
潘千葵的动作顿住了。
“……啊?”
她不可思议地看他:“雪姐去找了?”
可是她明明记得,在身体不能动弹的时候,她亲耳听见了雪姐说“爱咋咋”、“我懒得理他”这种话。
“我猜的,不过八成是这样。”林暮晃以一种极其平静的态度把手抽了回去,拿起手机,打开了通讯录,“她耐不住性子的,能忍一下午已经很了不起了。”
潘千葵愣了一下,莫名意识到一件事——
少年的右手打了石膏,能动的只有左手。
但是,在刚才她睡着的时候,他唯一能动的手一直被她拉着。
那岂不是说,在那么长的时间里,他……就只能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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