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后,宅里归于宁静,一切仿似我住在娘家般安和。
木言住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每天她会定时来看我,或是约我赏雪,或是邀我下棋。
起初我对她尚有几分抵触,毕竟不清楚她的身份和来意,可又拉不下脸拒绝,便慢慢接受了她的好意。
并肩坐在习风堂下赏景,她吹笛来我弹筝,难得的清闲自在。
合奏一曲完毕,我端来茶盏一品,赞道:“你是我见过最会吹笛的女子。”
“你也配得上顾倾城之后的第一人。”她轻拭笛身一笑。
“我后来怎么没在月下阁见过你,也没听其他人提到过?”来往好几日,这是我第一次问到这个问题。
她放下竹笛看向窗外的飞雪,笑意若有若无。
“你见到我的那天是我离开月下阁的前一天,其他人不说可能是花掌事下的命令。”
“那你是为何离开的月下阁?”
“有位好心人帮我赎了身,可惜他没有给我报答的机会。”她的凤眸一黯。
从谈吐言行来看,她与一般的烟花女子不同,想来和倾城师出同门,也是个才艺双全的文雅女子。那位好心替她赎身的人应该是惜才之人,否则不会无缘无故为此破费。
“你运气真好,我在的那一年没有人愿意赎我的身。”
“以你的姿色,花掌事岂会轻易放走你这棵摇钱树。”
吃下一块梅花糕,配上新酿的梅花蜜,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走到窗边,伸手留下雪的踪影,我唏嘘着道:“这些年来到底物是人非。”
“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
回头看到她炯炯的眼神,我才意识到她指的是那个姓顾的人。
说他对我好,可他百般胁迫我,干下不少毁我清誉的事。说他对我不好,他又事无巨细地关照我,唯恐我哪里不方便。他的双面派作风,已教我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我对她又起疑心。
木言走到我身边,指着珑安阁的方向,微叹道:“你又何苦我再说一次。”
我绕过她回到座位上饮茶,满不在乎地道:“就算你说很多次,我也不会相信,因为那不是事实。”
她转身挡住我的视野,冷然道:“眼睛有时候是会骗人的。”
“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做他的说客?”我渐起不满。
“我只是把我看到的和知道的说出来,是真是假由你自己判断。”
她以期待的目光俯视着我,似笑非笑。
“顾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你说我和他会是什么关系。”
眼前重现光亮,木言施施然离开,留下我一头雾水。
我知道她并不是坏人,她也没必要对我隐瞒,不是我不相信她,而是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个人绝对不简单。
已是腊八节,喝下大大的一碗腊八粥后,我靠在炕上打盹,准备以睡觉度过整个下午。
睡得迷糊之时,感到头发凉凉的,我睁眼一看,那人正笑着轻抚我的额发。
“喝了粥直接睡也不怕不消化。”
睡意全无,我坐起身来,没精神地道:“与其无聊地干坐着,还不如睡觉。”
他坐到我边上,淡笑着问:“这些天都干了什么,你居然听话地没有逃走。”
想是走得急,他衣领上还带了雪水,我想也没想帮他取下斗篷,随口回道:“还想活着离开这里,不想被你再来一次。”
刚把斗篷挂好,就被他从身后紧抱住,他愉悦地笑道:“你乖得都让我受宠若惊了。”
隐隐觉得他哪里有些不同,之前他即使非礼我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今日却给我一种真情实感的错觉。
从话里听出他的劳累,我轻声问他:“你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他把下巴抵到我的头顶,双手稍稍松动后再次收紧,轻叹着说:“还凑合吧。”
“你说过等你回来就告诉我第三件事——”
话还没说完,我被他一个旋转转得和他面对面,眼里是他温和似水的笑容。
“我可不可以先抱你?”他像个孩子似的求我。
不待我作出回应,他下一刻把我拉进宽阔的怀抱,他坚定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衣衫飘入我耳边,使我平白无故地心跳加速。
屋里的暖气熏得人神志不清,我拍了拍他的背,竟露出浅淡的笑:“还会有让你烦恼的事情?这一点也不像你。”
“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就能去掉一切烦恼,这就是第三件事。”
搭在他后背的右手垂了下来,我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了只要我答应你三件事,你就会放我走,你现在是在出尔反尔?”
“这并不矛盾,你留在我身边,我还给你自由。”他仍是一脸的笑。
隐忍多日的愤怒刹那间爆发,我暴跳如雷地质问他:“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玩物,一个和木言一样的玩物?”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和她是不一样的。”他上扬的嘴角渐往下收。
“有什么不一样!当年你替她赎身后无情地舍弃她,对她的一片真心视而不见,这样的你,难保将来不会把我变成第二个她!”
“她的事你都知道了?”他并没有否认。
从那日木言告诉我她的经历起,我便一直怀有疑问,总感觉他们之间有着不一般的交情。直到某日无意间撞见她与侍女的谈话,我才知道那个惜才之人原来是这个以面具示人的顾公子。
“对我来说,你和她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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