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黄昏,偌大的病房里,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 没有光透进来。陆青折开了盏小台灯, 坐在陪护床的床沿看书, 听到推门声, 转头看了眼方饮。
方饮正在休息,睡颜安静。刚避开伤口洗过了澡,换上了自己带来的宽松短袖。因为姿势的缘故,领口露出了些暧昧的痕迹来。
做完手术后,他睡觉时大多是平躺着。这几天刀口愈合了,偶尔会翻个身,陆青折也不纠正他,看他把自己缩成一团。
掖了掖方饮的床单, 方饮被惊醒了,伸手握住陆青折的手腕。他确认是陆青折后, 嘟囔了一句, 大概是在怪陆青折吵着他,然后略带倦意地闭上了眼。
医生进来想提醒方饮明天做个全面的复查,看方饮好像正睡着,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叫醒还是稍后再来嘱托。
陆青折做了个“嘘”的口型, 让人不要打扰。他起身走过去问:“是复查的单子吗?”
医生把明天要做的项目交代了一下, 把手上的那叠纸交给陆青折。陆青折看了上面写的准备事项和时间,说:“我等会和他说,明天会按时去的。”
听陆青折这么说, 医生也知道方饮一向配合,没什么可操心的,再说了下办理出院的安排。如果方饮现在恢复的情况较好,就可以准备回家了。
陆青折扫了单子上的付款码,弄完,仔细地看了遍那叠纸上的内容,再设置了明天的闹钟。
有的项目需要早上排队,他可以第二天先去取号,再把方饮叫醒,方饮能多睡一会。
“这时间不仅赶得上开学报到,还赶得上新生军训,开不开心?”陆青折道。
方饮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我报废了,不开心。”
陆青折单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他哼了几声。昏昏沉沉地睡到了半夜,方饮精神了,开始喊无聊。
他听陆青折在u大的经历听得津津有味,有即刻奔赴国外旅游的冲动。又被陆青折讲了一会考研题,他继而瘫在床上一动不动,继续梦会周公。
第二天复检的结果远超预期,比设想的还要好很多,诸多指标均在正常范围内。
方饮得意了一小会,捶着腰说自己年轻就是厉害。
陆青折替他叠衣服,要把买来的病号服扔了。方饮拦着:“别呀,留着做纪念。”
陆青折看到这抹颜色就揪心,问:“纪念什么?”
“纪念你最后一次来这里!”方饮道,“不想让你再等在门外了,也不想让你再住在医院。”
他轻快地说:“如果你生病了,那我会把你马上塞进来,好好陪着你的。”
于是陆青折没扔它,和其他衣服整理在一起。方饮瞥了眼他,疑惑:“你笑什么?”
陆青折不希望气氛变得严肃,摸了摸方饮刀口的位置:“真要剖腹产了还是要来的。”
然后他被方饮很轻地踹了一脚,方饮忧心忡忡道:“你快醒醒吧。”
没急着去学校,方饮住到了陆青折家里。先去惹池子里的锦鲤,再去摇院落中的竹子,活蹦乱跳的,仗着自己恢复的情况好,整个就是欠收拾的样。
于是不出意料地被陆青折收拾了一顿,方饮在床上腰酸背痛地躺了大半天。这回变得懒洋洋的,他连吃饭都不肯抬手,说自己没力气,张嘴等喂。
两人和好没多久,见方饮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满心期待地耍赖皮,陆青折对此招架不住,一勺勺地喂粥。
方饮没力气吃饭,却有力气叽叽喳喳地说话。他道:“这粥好香啊。”
陆青折说:“除了小米还放了点南瓜和红枣,盛出来的时候把东西挑掉了。”
他怕方饮消化不好,保险起见,粥熬得很稀。南瓜和红枣不过是在汤水里入了味,方饮吃不到。
虽然千篇一律是流质,但陆青折折腾出了许多花样来。方饮怀疑他背着自己去厨师那里学过几手,一问,还真的请教过。
陆青折谦虚道:“全面发展。”
吃完了中饭,方饮去和纪映的妈妈说了情况并道谢。纪映掺和着,问他去不去看新生开学。
方饮看了看陆青折,不屑:“有什么好去的?”
纪映道:“凑凑热闹嘛,再说了,陆青折都要过去帮忙,你不看着点?”
方饮表示轻蔑:“这有什么,我放一百个心。”
尽管陆青折对他很好,情商再高的人,估计也做不到陆青折这么耐心周全。但陆青折骨子里比较冷淡,常常与外界保持着一定距离,很难和人勾肩搭背笑成一片,也不适应这么吵闹的环境。
去帮忙不过是响应学校的号召,陆青折到了那里,八成是没人主动搭话就会全程一声不吭的,沉默地发新生手册,仿佛毫无感情的机器。
但是,会没人主动搭话吗?陆青折要是出于学长对下一届的照顾,把给自己的温柔拿出百分之一去对其他人,或者好心笑了笑,那岂不是又要多一大批追求者了。
方饮迅速对这件事上心了,再看了几眼陆青折。陆青折正在沙发上擦拭着花瓶,略微不解与他对视,接着他转回了头。
他又补充:“几号开始迎新来着?”
不由自主地记起来高中那两年的事情,他们升上高二。班外走廊上原先好不容易少了些一下课就报到的“陆青折参观团”,这下又多了一群小学妹小学弟带着好奇的目光假装无意路过。
简直是新的一年,新的竞争。方饮虽然没有危机感,但是出于占有欲,心里的警铃开始狂响。
他叹了一口气,朝陆青折投去了思索中的目光。
擦着花瓶自认为什么也没干的陆青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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